Chapter 10【旧梦】

残月似刀。

夜色如墨。

静默的黑夜如同一只残暴的嗜血兽，吞没了金戈铁马，吞没了铁血狼烟，吞没了整个楚军的声声叹息，甚至，吞没了一代霸王的霸气，将那个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猛汉还原成了一个有血性的人。

皎洁的月色下，他一袭白色长袍，欣长的身躯被月光拉长了影子。

他是一代霸王的心腹，臣中重臣，陆亓之。

楚军节节败退之后，士气大损，忧心忡忡的西楚霸王项羽在营长内传来一声叹气，犀利地撕破了这夜沉重的面具。

沧桑且疲惫，心将月光染得清寒。

四面楚歌，十面埋伏。

是谁？轻轻拨动琴弦，千军万马在手起手落中奔腾而来的。

陆亓之随着不知名的琴声而去，那是个青衣男子，抚着的那是……那是莫非是上古神物落樱，听闻奏一曲下来，会让人心境有所不同，他怎么会有？这人年纪轻轻，但这琴律无不透露着哀伤之情。

“你……”陆亓之话还未曾开口，便被那人先行一步。

他说道：“今日这夜赏月极佳。”

脸上悬挂着的笑容，让陆亓之一时看呆了，他是何人？今夜出现在楚营中有何目的？

像是早已看透陆亓之心中所想，那人哈哈一笑，说：“少年郎，这几年随西楚霸王项羽出征，长进不少，是个可造之才。”

“你认识我？”带着疑惑陆亓之问道。

“你这人倒是有趣，我说这话，自是对你有所了解，亓之。”最后的亓之说的尤为之重，仿佛认识陆亓之很久了似的。

陆亓之被他的话惊到了，自幼被大王带在身边，除了大王和虞姬以外，他很少接触其他人，这人怎么会知道他的名，还有他身旁的落樱，他到底是谁？

“亓之，能陪我抚一曲么？？"他抚着琴弦，望向仍旧一脸茫茫然的陆亓之说道。

不等陆亓之回应，那人清凉激越的歌声随着琴声缓缓而至：

肃肃兔置，椓之丁丁。赳赳武夫，公侯干城。

肃肃兔置，施于中逵。赳赳武夫，公侯好仇。

肃肃兔置，施于中林。赳赳武夫，公侯腹心。

这是想要鼓舞他和军中士兵么？《兔置》是歌颂武英勇的之歌，陆亓之自是晓得的，可这人和他无亲无故，为何要唱这振奋人心之歌。

一曲终了，那人起身走向陆亓之，"亓之，这世间万恶无常，你是否愿同我离开。"

原本还处于在激昂中的陆亓之，又被眼前这人的话语给怔到了，离开楚营他能去哪，天下之大，他除了楚营又能在哪安身立命，人生极短，他早己把楚营视作自己的家，项羽和虞姬便是他的家人，包括楚军众多将领士兵，在这烽火连年，战况紧张的时候，他就越不能脱离待他亲人般的楚营。

见陆亓之不回答，那人叹了口气，“亓之，我在水之涧有幸听你抚的琴，琴音悠扬，通透心境，你可否愿与我作伴，我愿给你永恒的生命，亘古不变的情。”

永恒的生命？亘古不变的情？人活在这世上不就踏寻这两样看不着摸不着却无比重要的东西么，始皇帝劳民伤财，大费周章不就是未寻不老丹药，导致民不聊生，这才起兵夺权。

“亘古不变，呵，你我未曾相识，你何来听闻我琴声？”陆亓之反问道。

“若我说我是冥王你信么？”那人被陆亓之的反问也不恼，嘴角的笑容在这月色朦胧中愈发明朗。

冥王？呵，笑话，这神是人能冒充的么。陆亓之没吭声，只是冷眼睥睨了一眼那人。

陆亓之满眼的不相信都落在他眼里，幽幽一口气叹道：“亓之，你要不信也没关系，今日我是必定要带你回水云涧。”

大手一挥，原本皎洁的月色照亮的微光，一下子漆黑一片，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力量在推动着陆亓之的身躯，一点点一点点的耗尽所有力气，缓缓倒地。

等陆亓之睁眼的瞬间亦然发现那地上躺着另一个自己，而此刻的他却又飘在这空中，这是发生了什么？他这是？死了？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陆亓之怒斥道。

“噬魂术。”淡然如是地说出这三个字，对他而言人的生命如同蝼蚁般，但他也并不是随便出手胡乱使用噬魂术夺取他人性命，陆亓之对他而言有着特殊的含义，“我说过我要带你回水云涧。”

……

是夜，凉如水。

幽暗的水云涧是冥王郁荼的寝宫，上古时期已存在的他一直孤独的活着，虽是上古之神，却看尽世间沧桑，独活意义何在。

偶尔间的某日，从水云涧不知名的上空某个地方传来一阵空灵飘渺的琴声，那是来自生命深处的声音，忧伤划破天际。

是谁，是谁在抚这一曲。

郁荼的心被这琴声深深吸引着。

一日复一日，每当三更，这琴音便会在水云涧回绕，余音绕梁正是如此吧。

为寻得此音，郁荼悄然离开幽冥界去往人间，无常使者见冥王不在于水云涧，一时方寸大乱，要知道，这幽冥界少了冥王殿下，便会大乱，包括人间和天界。出动阴差，幽冥使者去往人间寻找，这便有了史上第一次冥王出逃事件。

乌江边伫立着一抹白影，那便是郁荼魂牵梦绕的琴音演奏者，陆亓之。

耳畔夜夜听闻，今日见到，果然是一表人材，只是随着那西楚霸王项羽一模子，冷若冰霜，却仍旧吸引着郁荼靠近。

怎奈陆亓之心系楚营，西楚霸王，死活都不肯和他回水云涧，有些怒火的郁荼，一狠心杀了陆亓之，正所谓爱之深，才有了宁可你死我也要你陪在我身边的决心。

……

被带回水云涧的陆亓之如同行尸走肉般游荡着。

“亓之。”郁荼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我知道你一时无法接受，自那日听你抚琴起，这日复一日，我便知道这是个劫数，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对你说的亘古不变是认真的。”

这一袭告白让陆亓之更为茫然，他一上古之神，幽冥界霸主，怎么会看上他一介草民，他道：“冥王殿下，你这是何苦，鄙人只是一介草民，何德何能得之你辛。”

郁荼上前，拥住陆亓之，紧紧地。

“亓之，你可知道盘古开天辟地以来，你是能左右我心思的第一人，生生世世本殿都不会放开你。”郁荼的霸道让陆亓之为之一怔，这人果真是霸主。

耐不住郁荼的攻势，加上陆亓之这人表面冷若冰霜，实则却是耳根子极软之人，软硬兼施的攻略之下，终究还是落入了郁荼的圈套之中。

……

世间轮回，他陪他一同度过春花秋月，看过千山万水，这日郁荼的一时兴起，提议在天堂杭州开一家甜品店，聆听人世间不同人的百态人生。

许久未去人间的陆亓之欣然答应，这便有了这“长安街1226号”，画风独特的甜品店。

夏日炎炎中，如是你路过这儿，请进去，点块蛋糕，点杯咖啡，细细聆听他人的特殊人生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