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小说: 论陛下被罚跪的日常 作者:燕处 字数:2210 更新时间:2019-09-22 05:23:02
甄家众人被枷在囚车里,只露出一个头。几十辆囚车组成长长的车队浩浩荡荡地被一路押送进京。
一路上风餐露宿,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已经完全看不出甄家人曾经无冕于江南,豪奢犹过于帝王的过去。
甚至傅渊还安排了人在闹市之中高声宣读甄家的罪过:什么私吞赈灾银子,包揽诉讼,搜刮民脂民膏,就前些日子,对就是这群人,还要行刺帝王。
傅渊是个好皇帝,他之治下,百姓税赋减轻,无外敌来犯,亦少有贪官污吏作乱,天下百姓生活安宁和乐。是以傅渊深受百姓爱戴,都称他是难得一遇的英明帝君,纷纷在家中给他立上了长生牌位,只恨不得他千岁万岁,好让这好日子能够持续下去。
此时听闻竟有人意欲弑君,一路上京途中,甄家众人身上的臭鸡蛋和菜叶子便没有断过,积了一层厚厚的污垢,臭气熏天,让原本要视而不见的众将士都不得不捏着鼻子一桶水当头倒了下去。
风声传到京城,京城百姓更是群情激奋,甄家人入京那一日竟然有万人夹道,挎着装满了烂菜叶臭鸡蛋的篮子相迎,一见人来了便狠狠招呼上去。
来交接的是刑部众人,直接将人通通下了天牢。
甄应嘉弑君一事一传进京,最为震怒的是深宫之中的一家子。
林如海本不欲告诉孩子们自己受了伤,以免他们挂心。傅渊表面上答应了,可是他事实上还要让人好好招待甄应嘉呢,怎么能不告诉呢?于是他偷偷去信长子,让他一定要记得招呼好甄应嘉。
太子知道了,难免忧心忡忡,神色上就有所显露,太子妃自然也就知道了,紧接着一家子都知道了。太后和几个孩子轮番去信让两人火速回京,一时间京中来信把两人砸的都有点懵。
“我说过什么?”林如海冷笑着把信甩了傅渊一脸:“我有没有让你别告诉母后和孩子们?你又背着我做了什么?”
傅渊忙不迭地把信叠好收起来,心中暗恨长子演技不到位,显露出来让所有人都知道了,一面连忙拉住林如海甩锅:“如海,是太子!都是太子干的!我只是让他好好照顾甄家人,他就自己告诉了母后!”
可怜的傅渊,在孩子身上吃了那样多的亏,竟然还没有学聪明,试图甩锅给太子以保平安。
林如海自然不吃他这一套,只是捏了捏已经恢复的差不多的右手,甩开了傅渊:“你不去信他会知道?他不知道母后会知道?你不长记性是吧?”
“长长长。”傅渊痛快认错,只不过悔不悔改只有他自己知道,眼下只能是殷勤笑着道:“如海,我知道错了,你莫生气了,你身子还没好呢。”
林如海叹了口气,无奈地揉了一把他的头发:“事已至此,只能快些回去了。”
他知道傅渊在这儿不会听他的,也就没有多说,只是吩咐了人加快行程,终于赶在六月底进了京。
六月的京城闷热异常,路上知了聒噪得叫个不停,行人或打着伞或一手挡着一手扇风匆匆走过,汗流浃背。伸手一摸连城墙都烫的吓人。
来接父亲的黛玉头一个红了眼眶,仰头看着父亲,眼中满是担忧害怕,抽抽搭搭好不可怜。
“玉儿乖,爹爹没事。”林如海看了自然是万分心疼,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头,温言哄她,还特地扬了扬右手:“你看,爹爹这不是很好?”
“先生——”
自告奋勇来接人的是傅臻和黛玉,他给傅渊见了礼后便在一旁眼巴巴地盯着林如海看,满脸濡慕,把傅渊冷落在一边,直让他怀疑傅臻这小破孩子到底是谁生的。
林如海一手拉过一个温声安慰过,便带着两人上了回宫的马车。
傅渊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慌忙追了上去:“诶,如海,等等我啊!”
离了京一阵子,宫中并没有什么变化,炽烈的日光让红墙都更亮了两分,屋顶的琉璃瓦折出刺眼的光芒。
太后已经好整以暇地带着太子夫妇等在了寿康宫,见到林如海拉着两个孩子进来,劈头盖脸地就先把跟在后头的傅渊骂了一顿。
“微服之前我是怎么说的?”太后柳眉倒竖,险些气了个倒仰:“你不是好好保证过会安然无事的回来?这不就伤了?伤的还是如海?怎么不是你?”
太后打小也是千娇万宠的大家千金,嫁入宫中后因着没对先帝抱什么期待,也没有多伤心难过,始终保持着她最开始的观念。
她并不因为自己的儿子是皇帝便觉得如海合该为他挡了这一下。相反的是,她觉得两个人既已成了伴侣,自家儿子还是上头的那一个,便更应该承担起责任保护好如海。
如海受伤这一通事儿,太后可以说是很生气了。
“我也想受伤的是我啊。”傅渊委屈地往旁边躲了躲,完全不敢撄太后锋芒:“我就不心疼吗?我心疼死了。”
“已经无事了。”林如海看了一眼可怜巴巴的傅渊,忍住笑企图救傅渊狗命:“母后莫要担忧,也不怪阿渊,不过是关心则乱罢了。”
太后拉过林如海,立逼着把袖子挽起来看一下伤处。
林如海拗不过她,只好无奈地挽起袖子露出右手,一道疤痕盘踞在手臂上,看起来颇是可怖。
排排站的孩子们齐齐心疼了一下,谴责的眼神通通落到了傅渊身上。太后则更为直接,冲着傅渊的头就给他来了一下。
“哀家看你长不长记性。”
太后有一肚子的话儿要与傅渊说,要教导他,但在目光再次触及林如海的手臂时都咽了下去,一叠声吩咐宫人开库房取出祛疤圣药玉容膏,要亲眼看着林如海涂上才算罢休。
林如海的袖子已垂了下来,掩去了伤口。风微微拂动间,指尖若隐若现。对太后硬塞过来的玉容膏,满脸写着拒绝。
“母后,我又不是女儿家,区区一条疤也算不得什么。”
“你不懂!”太后严厉道:“你母亲去的早,如今你又与皇帝相偕,他便理应将你照顾得妥妥当当。”
连傅渊的名字都不叫了,可见太后的生气。
“你受了这样的苦,让哀家百年之后如何面对你的母亲?”
“母后噤声——”
众人好一通哄劝,仍是没有消去太后的怒气。
她带着傅渊径直往佛堂里头去,任傅渊回头眨眼眨得眼皮子都抽筋了,也没人敢为他说情。
“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太后冷声道。
傅渊只得正正经经回过头,跟着太后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