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睡一觉,没什么过不去的
小说: 你有病,我有药 作者:暮千 字数:2542 更新时间:2019-04-26 05:26:42
“怎么了这是……?”郑随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着了,动也不敢动。
正考虑要不要安抚他一下时,就听见他细微地抽搭了一下鼻子,肩膀上的重量就一下轻了。
等他抬起脸来,脸颊两旁却有两道亮晶晶的泪痕。
“我靠,你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吧?别吓我。”郑随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不知怎么应对,一下慌了。
诚实守法的好公民郑随第一能想到的就是立刻报警,然而顾子安又抽搭了下鼻子,说,“没事、没事,妈的楼下超市镇江香醋大特价,便宜得我都要哭了,哈哈。”
顾子安一边抹眼泪,一边把背包里的醋拿出来递给郑随。
郑随提着那瓶醋,狐疑地看着他走进屋里,真的假的?你确定是香醋大特价,而不是洋葱大甩卖你买了好几个?
顾子安在心里骂自己怎么就突然多愁善感起来了,赶忙收拾好情绪,背过身去,将自己藏进没开灯的昏暗客厅里。
见他不愿告诉自己发生了什么,郑随踌躇着,只好说。
“那你估计累了,还是早点休息吧。”
“嗯、嗯,好。”
背光处,顾子安低着头,还想安静地自己站会儿。而郑随将东西放下,如平常般往自己房间走去,只是相互错肩的那一刻,郑随却将手放在他头顶上。
宽大温暖的手掌,埋进他的柔顺的发丝里,略带责备地轻推了一下,就像安慰受了委屈的小孩子。
也没多劝导什么,只说了句,“没什么过不去的,睡一觉就好了。”
末了轻轻揉了一下他头顶心的头发。
顾子安咬紧牙,不愿让心底的情绪再次分崩离析。
***
睡了一觉起来,发现正如郑随所说,没有什么不能过去的。
尽管昨晚梦到了那间狭窄阴暗的地下室,投掷向墙壁的玻璃杯似乎就在耳旁摔碎。可是一醒过来,眯着眼,就看到窗外阳光晴好,床单白净,而自己在能遮风挡雨的屋檐下,无事安好。
打开房门,厨房里有炊烟,空气中有食物的香气,身边有人陪伴。
魏殊城的突然出现,的确让他回忆起了以前种种不快。虽然,分手后总是有意无意中听到他的消息。据说他离开了市里一段时间,据说他又回来了,据说他把人打伤进了医院……这些消息总是传进自己耳朵里,只不过他过得再好或不好,都已经与自己无关了。
他既然决定放下,过去的事情就不想再过多触碰,唯有忘记,才是救赎自己的唯一出路。他不会,也绝对不能再回到那种生活。
顾子安就当遇见他这件事没有发生过,决定让它随着时间消散在生活的洪流中。
于是日子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顾子安几乎都快没当回事了,只是某个人变得有点怪怪起来。
郑随还是一如既往地嘴欠,但似乎在嘴欠之余,突然变得好得有点过分。
先是看电视的时候鬼鬼祟祟地递个削好的梨过来,反常得顾子安都怀疑是不是梨里下毒了,犹豫半天才下嘴。
然后又是给他买宵夜,又是以遛弯消食的借口送他上班的,连挑刺儿的话都没怎么说了。不知是不是因为上次在他面前哭了,所以现在在他身边的时候,郑随变得格外小心翼翼,就好像怕惊醒了什么东西似的。
这天一大早的,都被尿憋醒的俩人在洗手间门口堵上了。
郑随急忙后退一步,很绅士地让开了。
“你先请。”
“没事,你急你先。”
“不不不,还是你先。”
“你上吧,我无所谓。”
“那怎么行,还是你来上吧。”
不就是上个厕所吗让来让去个屁呀!顾子安实在是憋不了了,冲他大吼一句。
“妈的你房间里还有个厕所你跟我在这儿矫情啥呀!滚!”
然后砰地带上厕所门,扇呼起的风震了郑随一头一脸。
郑随愣了一会儿,砰砰砰地就开始愤怒地砸门,“顾子安你给我开门!是我先到的!!!”
看来,在忘记掉魏殊城事件之前,得先顺带把郑随那间歇性的矫情病给治好才行。
某天,顾子安敷着面膜在沙发上躺尸。
郑随端着个马克杯路过,然后又忍无可忍地折回来。
“我说,你不觉得你一个大老爷们儿整天捯饬自己,很成问题吗?”郑随终于憋不住了,这样问顾子安。
“爷可是靠脸吃饭的好吗,像你,糙得跟水泥地似的。”顾子安从鼻子里哼哼出一句。
“我糙?”郑随简直出离了愤怒,好歹也有每天好好地洗澡刮胡子护肤的好吗,虽然不像林柯那样骚出花来,但至少是个干净体面的男人吧?
“你给我起来!我让你见识一下,有这么’光滑’的水泥地吗?啊?都能溜冰了好吗。”郑随对他的比喻是相当的不服气,非得抓起他的手来往自己脸上“验证”一把。
“去你的,胡子什么时候剃的?硌手了都!”顾子安没好气地抽开手,一手接着脸上落下来的东西,“面膜都给你碰掉了!”
心想着捉弄他,说着就把手上的东西往郑随脸上招呼。
“别给我整那玩意儿!”郑随一脸嫌弃地东躲西藏,跳上沙发,指着顾子安威胁道,“顾子安!你敢给我敷脸上,我就从阳台上跳下去,你信不信?!”
结果……半小时后。
顾子安和郑随并排坐在沙发上,俩人一人一张面膜,外加郑随一脸的屈辱。
郑随问,“这玩意要敷多久?”
“不用多久,也就二十多分钟吧。”
“什么?二十分钟?!”竟然要浪费二十分钟的人生在这破事儿上!郑随伸手就想扯掉面膜起身。
“坐下!”顾子安按住他,“敢浪费我一张面膜明天不做饭了。”
郑随只好乖乖坐下。
虽说这么不情不愿的,但第二天下班回家,郑随还是腆着脸凑过来。
“你那什么面膜,还能借我敷两下么?”
“干吗?上次给你敷不是难受得跟上刑似的么?”
郑随抬手清了清嗓子,支支吾吾地说了句,“没什么,就是觉得敷在脸上凉凉的,挺舒服的。”
咳咳,他才不会说是上班的时候有女同事夸他帅了呢。
于是郑随仰靠在沙发上,顾子安跨在他腰间,躬身将那张黏糊糊湿润润的无纺布盖他脸上。
“你别动行不行!不然我都要贴歪了。”顾子安呵斥道。不然还是像上回那样一巴掌糊脸上算了。
身下那人抱怨,“哎你轻点嘿!我这是脸!你当是捏橡皮泥玩儿呢?!”
末了,郑随不干了,忍受不了他故意将自己的脸捏扁搓圆,将之扑倒,拼命掐那个倒在沙发上嬉笑的人的脸。
在这样的日子中,顾子安渐渐习惯了看郑随穿着那双蓝色的棉拖鞋在家里走来走去,挑剔着自己买东西的品味,习惯了看他将领带塞在衬衫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捡起阳台上的烟头,然后气得跳脚。也习惯看着他没睡清醒,到厨房找吃的,开橱柜门忘了关,自己却一头撞上去。
然后心里笑骂一句,傻大个儿。
顾子安有时候想,过过这种没心没肺的日子也挺好的,不用再给谁承担后果,不用担惊受怕,怕自己像被厌弃了的玩具,反复地随意地抛弃,因为他知道某个人心底里那点儿耿直的善良,跟魏殊城的反复无常的暴戾不同。
久而久之,连顾子安自己也未曾发觉,两个人之间多了那么一点东西,像毛玻璃隔着的那层含糊不清,捉摸不透的影儿,说不破也点不破,却散发着诱人的温度,让人忍不住相互靠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