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碗秀色可餐的面条也会有保质期，如果那盏等待的吊灯也会烧坏，如果那个趴在餐桌前浅眠的人也会流泪。

鹿晗喝得烂醉的时候是在酒吧里面，身边竟然连个送他回家的人都没有。被酒精麻痹的身体试图从深陷的沙发上面站起来，然后碰倒了桌上面一堆的酒瓶酒杯。身体也随着那些碎渣一起瘫在地上。

等他清醒一点的时候还是在酒吧里，震耳欲聋的响声让他脑袋隐隐发痛。他揉了揉太阳穴，瞥眼看见了旁边一脸阴沉的吴亦凡，他怎么会在这里？

心里疑惑着，抬手指了指那人，才发现被酒精摧残得连抬手都觉得费力，他脸上挂着难看的笑容“你...怎么....怎么在这里？"

吴亦凡仰头将一杯酒灌下肚里。鹿晗眯眼看着他，吞了吞口水。

“醒了？”

吴亦凡听见鹿晗喃喃的声音，倾身过去拍了拍他的脸，鹿晗拍掉吴亦凡的手，也不打算接话。

其实吴亦凡很奇怪，为什么鹿晗的手机里面只存有自己的号码，但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也问不出什么。或者，他压根就不想要问出什么。他走过去撩起鹿晗背到背上，这样一步一步的走出了酒吧，鹿晗不知道是真的没了力气还是不想费口舌之争。乖乖的趴在吴亦凡背上直到被他送进车子里面。

鹿晗在车里睡了一路，怎么都叫不醒。吴亦凡无奈，只能把他送去宾馆，随便编了一个不能回家的理由给张艺兴。便心安理得的留在宾馆照顾鹿晗。

张艺兴接到吴亦凡的短信之后默不作声的将手机放进口袋里，迟疑了半刻然后拿起桌上面冷掉的面条倒进了厕所里面。哗啦哗啦的冲水声一直响到他回房睡觉。

吴亦凡打来一盆水给鹿晗擦脸。冰凉的手帕碰到皮肤的时候鹿晗皱了皱眉头。

“吴亦凡....不要对我这么好。”

鹿晗依旧闭着双眼，眼角挂着的水珠显而易见。嘴唇蠕动着，声音细微但是足够让面前这人听得清楚。吴亦凡顿了顿在他脸上擦拭的手，就当做是鹿晗酒后胡言乱语。

“我不想喜欢你。”

“可是，你这么好....我怕...”

“我喜欢的人啊....都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知道我为什么没有朋友吗”

在鹿晗后来断断续续的说了这么多之后，吴亦凡再也不能用酒后胡言这样的理由来帮他圆场。紧盯着床上那人干净的脸。一颗心脏像是陷进了泥沼里面无法自拔。鹿晗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睁开眼睛，现在也没有。

究竟是经过了什么能把好好的一个人折腾成这个样子呢？所以眼睛里过分的平静也是不敢动情吗？

“鹿晗，睁开眼睛。”

吴亦凡倾身过去凑在鹿晗耳边劝说着。

鹿晗啊，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情都不应该是你的错啊，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一个人想要伤害自己喜欢的人，所有的不幸不该让你来承担。拥有这么漂亮的眼睛的人，是不会有多坏的，所以你不该把它藏起来，它应该拥抱这个世界。

鹿晗并没有照着吴亦凡的话做，反而把眼睛闭得更紧。

“听话，把眼睛睁开。”

吴亦凡小心翼翼的温柔，他很少这样对一个人，在过去几十年的人生里面能让他这样的只有张艺兴一个人的。

鹿晗犹豫着试图睁开眼睛，不过裂开一点缝隙就被刺眼的光触到立马闭上。轻轻的摇了摇头。吴亦凡轻轻吻上他紧闭的眼睛，稀释掉眼尾处的水珠。鹿晗确实是受惊了。他抿着嘴唇因为害怕呼吸也变得紊乱起来。吴亦凡拉开一段距离，然后看见鹿晗眼皮跳了几下，便睁开了眼睛。

那是他期待已久的波涛澎湃，等到的时候却没了之前的激动，只是无边无际的心酸。

两个人静静的对望了一会，吴亦凡吻住了鹿晗的嘴唇，从开始的试探到狂放的侵占。从嘴唇到脖子然后遍布全身。鹿晗未经人事的身体在承欢的同时忍受着巨大的疼痛。

爱情它要来，又怎么会给你机会喊停。

那天吴亦凡做了一个梦，梦里他还在学校，是明朗的夏日。榕树下面有漏下来的光圈，他坐在石凳上写作业，整个校园只有微风过耳和夏日蝉鸣。张艺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坐在他身边的，托着腮帮嘴边是浅浅的笑容。他停住写字的笔。用笔杆在张艺兴脑门上敲了一下。

“笑得一副偷吃了糖似的。”

“嘿嘿。”张艺兴摸了摸被敲的地方，然后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他说“吴亦凡，你说过永远当我的小跟班帮我收拾烂摊子的。”

“艺兴？”吴亦凡看着渐渐融入光圈里面的张艺兴有些心慌。他慢慢站起来。

穿着白色衬衫校服的少年最后在空气里面变得透明。消失的前一秒也还是这样笑着的他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是怎样的流泪呢？

校园内突然多出了很多人，各个角落都堆积了三三两两的人群，嘈杂的声音中吴亦凡再也听不到那个嘿嘿的笑声。

梦，不醒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