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整了一天后，宫连皓月第二天大早便带着墨翟骑着乌雅去往漠河，二人均未去过边境，皆是一路走一路问，一个月后，二人来到了一个临近漠河的小镇。

残阳似血，不同京都的繁华，入眼的皆是残垣断壁，入耳的是风滚落小石子的声音，稀稀拉拉的人群倚靠着已经变得焦黑的青砖，神情麻木，注意到墨翟与宫连皓月两个外来客，也只是象征性的转动了下麻木的眼珠。

墨翟从未在人的脸上见到过绝望的神情，应该是绝望吧，墨翟想，他所见的永远是京都里人热情而又鲜活的脸庞或宫中人看向他时不安而带着些许敬畏的神色，墨翟看着这上被战火洗礼过的土地，心中百感交集。

被炮火洗礼过的焦墙七零八落的散于地上，微微发黑的土地上竖放着士兵战斗的长矛，尖端一块碎步迎风招展，残垣断壁后，隐隐有恶臭传来，还夹杂着几声微弱的婴儿啼哭声，响了两声，便低了下去，没了声响，一片寂静。

“走吧。”宫连皓月心中也不好受，可他们时间紧促，况且也帮不到谁，只能安慰性的拂了拂墨翟的长发，便轻轻挥动马鞭朝前有去。

风沙轻卷，马蹄轻踏的声音在墨翟耳中格外清晰，甚至可以清楚的让他听到马蹄踩过石子的声音。

倚靠在残垣断壁上的人，神情形容枯槁，只是偶尔转动他们的眼珠，证明他们还活着。

平静的绝望，墨翟脑海中突然闪过这几个字，抿了抿唇，垂眸不去看周围的一切。

又行至了一段路后，周边的景色有些变了，视野逐渐开阔起来，焦黑的土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一些人，与先前的人不同，这些人出奇的瘦，骨骼一节节的，身上的衣裳也仅仅只有几块破布遮挡，有的人甚至躺在白骨身侧假寐着。

听到声音，这些人动作可以说的上是敏捷的从地上跳了起来，因为过度饥饿而过分凸出的眼珠正直勾勾的盯着墨翟他们，轻微的吞咽声令喉咙上下滚动了一番。

墨翟被盯得有些心慌，下意识靠在了宫连皓月怀中。

宫连皓月安抚性的拍了拍墨翟的手，示意他不要怕，但被这么盯着，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那些人见墨翟与宫连皓月不动，刚开始也停留在原地，约莫过了半刻钟，就有人耐不住向前挪了两步。

宫连皓月有些犹豫要不要动手驱赶他们，毕竟有一就有二，可说的容易，真要动起手来，宫连皓月却还是有些顾忌，这些虽是流民，可都手无缚鸡之力，且当中多是老弱妇孺之辈，他有些下不了手。

正当宫连皓月犹豫之际，那群人已经迅速便宫连皓月他们围了过来，虽移动缓慢，但胜在数量庞大。

宫连皓月一咬牙，拉动缰绳，打算从中间突破。

乌雅刚踏出几脚，周边的人便如潮水般涌了上来，纷纷伸出瘦骨嶙峋的手脚，更有甚者不要命的抱住乌雅的马蹄一口咬住。

宫连皓月和墨翟也险些被扯下马，宫连皓月看着周遭人群，赶紧一把揽住墨翟，足尖轻点，飞身把离得近的人用脚踢开，踩肩离开包围圈。

好在那些人因为饿了太久没多大气力，凭借着只是数量优势，宫连皓月带着墨翟还算成功的离开了被人围堵的地方。

人头攒动，墨翟看不清里头的状况，但他听到了乌雅嘶鸣的惨叫，困到绝境中人近乎兴奋的吞咽声，嗅到了空气中那浓重的有些恶心的血腥味，看到了被鲜血喷溅的人们脸上激动的神情，看到他们贪婪的吞咽着口中的鲜血碎肉。

“呕。”墨翟有些控制不住转身干呕死啦，眼眶微微发红。

宫连皓月在小的时候，宫连老将军经常带他去小战场，是以并没有墨翟的反应那般夸张，心中虽不好受，却不敢表露出来，墨翟还需要他。战争下，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呢？宫连皓月心想，但即便如此，宫连皓月瞳孔还是微微瑟缩了下，看着前方的人群身子觉得有些发冷，兀自出神，直到听到墨翟的干呕才回神。

宫连皓月抿了抿唇，什么都说不出，只能抬手给墨翟轻轻拍背顺气，稍许过去，宫连皓月停住了动作。

“ 走吧。”声音带着连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哑意，宫连皓月说着，伸手牵过墨翟趁人群无暇顾及他们，赶紧撤身离开。

天色渐暗，越往边境越是荒凉，气候较之京都也愈冷，没了乌雅，宫连皓月只能与墨翟徒步行走，身后尾随的侍卫只能更加小心的隐匿自己的身形。

其实宫连皓月早就发现有侍卫尾随了，他年纪虽还小，但武学方面却颇具天分，可是出门在外，凡事不可能都不留个心眼，而前几月偶遇的侍卫长都是精挑细选过的近卫军，如何擒不住他与墨翟？唯一的可能便是他们被默认离京，虽不知陛下心中所想，但有他们在，墨翟的安全也便多一分保障。

但世事无常，人生总是难免有意外发生，比如，现在。

“你们想干什么？”宫连皓月挡在墨翟面前，眼神警惕的望着面前的人。

最前面的是一个强壮的中年男子，皮肤黝黑，一点不像之前见过的面黄肌瘦的人，肌肉反而强状的有些可怕，在他身后有两个较之瘦些的三十来岁的人，再身后是一些面色如土，骨柴饥瘦的人群，无神的耷拉着脑袋，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嘴角不时发出一种咕噜声，这场景多少有些诡异。

“呦，居然还是耀光国的。”那大汉笑着用耀光语开口道，接着神情一凛，黝黑宽厚的大掌抬起，厉身道“给我拿下！”

异变突起，宫连皓月护着墨翟连连后退多步，抽出腰间的配件，警惕的望向他们。

暗中侍卫见有来敌，也纷纷提刃上场。

在那大汉一声令下后，他身后的两人各从腰间拿出一个银铃，开始轻微晃动着，身后原先有些摇晃的人群动作突的迅猛起来，猛的朝墨翟他们的方向扑上来。

“跟着我。”宫连皓月反手解决一个就近的人，伸手抓住墨翟，侧身道。

“宫连公子，麻烦你先带殿，公子离开。”侍卫官靠近宫连皓月说道。

那群人着实诡异，不畏刀剑，就算被砍中，身上也不会流血，倒下了也会很快站起，简直可怕。

震惊之余，却又做不了什么，所幸的是很快他们便摸索出了对付这群人的方法，破坏头部，就可以阻止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