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结账。”

把现金扔在吧台上，他未等对方找零便摇晃着走出了酒吧。

深夜，从空中仍会依稀传来爆竹声。在整个国家都陷入喜洋洋的节日气氛时，唯有冬日里光秃的梧桐树能够映出他现在的心境。

把泡在吧里的自己撩上来后，匡雪闻着身上的味儿自己都觉得特别奇怪——粗略一闻是威士忌，仔细一闻是红高粱，合着就像一杯粗劣的鸡尾酒。他至此深深陷入自我厌恶模式中，不能自拔……

之前在酒吧里翻了数小时的电话簿，竟然发现一个能找的“朋友”都没有。

原来自己活了二十九年，手机电话簿里除了客户，就只剩下那些被他使唤的下属。别说是搞定一张票子，就连找个人来摆脱困境他都无从下手。

不，其实还有一个人，或许会愿意帮他，只是这个人不仅算不上朋友，而且是他一见就会冷脸，二见就想打残的死敌。匡雪死活都不会向那个人求助。

——人在世中，你不可能一直孤军奋战。不要在自己遇到困难的时候，长长的电话簿里，却找不到一个能求助的人……

啧！一个小兔崽子，你ＴＭＤ算个屁！

不想承认被死鱼脸言中，越想越窝火的他这会儿虽然步履有些紊乱，视线稍感模糊，但他的意识清醒，慢慢地走向返回公寓的路。

当他登上楼来到自己公寓前的长廊时，明晃晃的路灯刺得他眩晕。晃了晃脑袋，这才又迈开步子。

“嗯？”

刹时，他突然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不为其它，只因匡雪隐隐约约瞧见自己的公寓门前站着一个人。

等等！现在几点了？老娘的精神不会如此抖擞这个点还执着地等在他的房门前守株待兔？以他现在的战斗指数被一击必杀完全不在话下……

不过，这个身影会不会太高了点、宽了点？难不成是老爹想化干戈为玉帛，上门调解纠纷来的？

不行，他得走近看看。

“……”

“……”

“……怎么是你？！”

匡雪瞬间瞠目结舌，他瞅着背靠墙，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脚边还搁着一只旅行箱与自己一般高的人，一时之间脑海里一片空白。

“三点零七分。如果再晚一些，你可能就赶不及今天凌晨五点的长途车了。”

“你怎么会在这？”

此刻的匡雪只想弄清楚该死的死鱼脸为什么会知道他的公寓地址。

“你还想不想收拾行李，然后离开这里？”

说着，阎殷拿出两张车票，在他的眼前晃呀晃呀……

匡雪的眼睛跟随着两张车票的晃动速度，眼神都快发直了。咽了口口水，他即刻有了动作，伸手从公文包内掏出钥匙，但不知是因为醉酒还是太过激动，对了好半天才把钥匙成功插进钥匙孔。

“进来吧！”

里面是标准的单身公寓。对于一个单身男性来说，匡雪住的地方可说是整洁得一丝不苟，室内的装潢摆设几乎只有黑白两色，而客厅里的那套BOSE音响更是炸人眼球。这里的一切都与它的主人一样散发着浓烈的傲慢气息。

“给我三十分钟。”

丢下这句话，匡雪打开暖气便自顾自地冲进浴室醒酒，任由阎殷打量自己的住处。

他以极快的速度冲了澡，并且毫无顾忌，或是完全没有把死鱼脸当作“客人”对待的情况下，只在腰际裹上一条毛巾遮住要害部位，便大摇大摆地跑了出来。

“你确定这个时间还能拦到计程车？”匡雪一边问着，一边拉开衣柜整理行囊。

“总会有的。”阎殷淡淡道。

不同于之前，此时的匡雪没了一身酒气，从身上飘散出来的全都是洗发水和沐浴露的香气。

他拿出一套干净的衣服正准备往身上穿时，顿感背后有种异样的感觉。脖颈处传来细微的热度，仿佛身后有一个人因为与他贴得太近导致自己能够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另一个人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