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母亲为他请了病假，他醒来的时候，闻到了一股鱼肉的香味。

“小秋醒了…？来，过来，看妈给你做了什么？”

母亲拿着筷子，在桌边招呼他:“是你最喜欢吃的鱼，快来。”

蓝秋揉揉眼睛，还当是自己在做梦，可那香气，却是真实的。

他忐忑的走过去，从母亲手里接过竹筷，犹豫很久后，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慢点吃…别噎着…”母亲轻拍他的后脑勺，声音格外温柔。

“吃完妈带你去县里。”她拿出两张车票，对着黯淡的光线看了很长时间，直到蓝秋吃完盘子里的鱼。

“吃完了…？吃完了去换衣服。”

在她的催促下，蓝秋换好新衣服，跟着她离开家里，坐上了前往县城的长途汽车。

一路上母亲都在沉默，看着她淡漠的眉眼，蓝秋不敢多问，只盯着窗外发怔。

直到汽车在县医院的大门前停下来，母亲才像打开了话匣。

“小秋，妈带你去做手术…这手术，打从你出生就该做的…是妈耽误了你…”

“医院都安排好了，手术成功后，你就不用再被人看不起了…”

“别怕啊小秋，听妈的话，做完手术，你爸就去给你改性别…再读一年书，妈就给你说门亲事，等你嫁出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听完她的话，蓝秋顿时反应过来，他们是想要他做女孩子。

“蓝秋是吧？进来吧，家属在外面等…”

蓝白色的墙壁，闪烁的白炽灯，手术室门上的红灯闪烁着刺目的光芒。

在蓝秋眼里，那扇门，它像只血盆大口，要吞噬掉他的思想，还有他的过去。

“妈…我不要做手术…我不要做手术…！”

他以男性的身份活了十六年，可现在，他的血亲，却要通过最残忍的手段剥夺他过往的人生。

他不能接受…！不能接受！

蓝秋声音沙哑的重复着，挣脱开医生手臂，逃命般的跑出了医院。

他疯了似的在陌生的街道奔跑，直到夜幕降临才停了下来。

身边是车水马龙的泊油路，他靠在黑暗的巷子里，紧咬住手臂才能阻止住哭声。

这次逃走，蓝秋明白，那个家，他是彻底回不去了。

他攥紧手中的两块钱，走到一家商铺前，把钱递给老板后，拿起手边的电话筒，怀着最后一丝希望拨打了林敬文留下的号码。

“喂，找谁？”

听见话筒里传来的声音，蓝秋既感到陌生，又熟悉。

“他妈的，谁啊？”

“敬文，我是小秋…”

正因这一通电话，他跟了林敬文整整六年。

巧合的是，他打电话的时候，林敬文正在县城一家餐馆做服务员，刚攒够去大城市的钱，本来打算第二天就走。

但因蓝秋的来电，他们又在县城逗留了大半年，直到第二年，两人才动身前往一线城市，Z市。

Z市位于北方，是很有名的旅游城市，高消费、高收入是它最显著的特点，在高学历的知识分子眼中，它或许是适合年轻人奋斗打拼的地方。

但对于蓝秋和林敬文来说，大城市的生活并非想象中那么美好。

两人一没有学历，二来没有任何技术傍身，因此找工作成了生存的第一大难题。

几经周转后，林敬文还是去做了酒吧的服务生，蓝秋则在邻居的介绍下进入一家商场做销售。

他们的日子并不好过，撇开低微的薪水不谈，两个涉世未深的少年，需要面对社会的种种“洗礼”，在各自的领域中挣扎着。

起初，蓝秋并没有向林敬文袒露心迹，他们还像在镇上一样，是亲密无间的好友。

当林敬文向他提到酒吧某个女服务生，拿着她的照片给他看时，蓝秋本以为，他和林敬文除“兄弟”“好友”之外，不会再有任何过界的关系。

蓝秋十八岁生日那天，一个意外却改变了他们之间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