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朋友？你什么时候和他是朋友了？”王燿紧皱了眉头，手紧紧捏着秦豹的后颈，几乎是将他当小鸡一样拎回家。

秦豹怀疑自己又要被吊打，非常紧张。

“早就是了啊。我、我大一的时候。”

王燿却不信，“突然说是朋友。我怎么以前都没听他说过你。”

秦豹心想，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

他和宋民赫吃过几顿饭来着？

记不得了，反正有多少病假条，就有几顿饭。

虽说宋医生次次都说要他请客，可每次却还是他主动付钱。下课后在教学楼下等他，车停在门口，等秦豹下来就直接载他出校门。到市中心去吃，说他天天吃食堂肯定腻，自己毕竟都是工作的人了，还是要带他见见世面。

去过各种高档的西餐厅，也一起撸过串。

一起唱过歌，还一起郊过游。

不过这些秦豹都不敢说，到家后，他果然又被扔在床上，他看见了衣柜，其实他爱王总的衣柜其中部分原因还是因为宋民赫。

几次逛街的经历里，这个男人一点点教他什么叫时尚，什么叫奢侈。什么都不懂的人打开王燿的衣柜只觉得手表名贵，而秦豹打开，突然觉得王总真他妈的有品位。

宋民赫偶尔也会送他礼物，送太名贵怕吓跑秦豹，他一般就给他带吃的，这样比较没有负担。可秦豹想要那些外表的修饰，他注意到宋民赫白大褂里面的衬衫，他的鞋子，休闲时连身上的挂坠都有讲究。

秦豹其实有一点怕宋民赫。怕说错话，做错事。怕不合时宜，怕没有修养。这是他接触宋民赫之后的压力，人和人最怕比较，每次见过宋民赫之后秦豹都要回寝室做功课，今天又听到了什么新名词，看见了什么新东西，越是了解，面对宋民赫就越是紧张。

哪怕宋民赫其实对他非常体贴周到，可秦豹还是不敢肆意妄为。勉强维持着一种身份的平衡，相处越是亲近，可内心知道距离越是大。

王燿发现到了这个时候秦豹也还是在跑神，就更生气。

蹲在床边平视着他，“你在想什么？”

他太好奇了，这个脑袋平时到底在想什么，那些被秦豹吞掉的隐瞒掉的真实想法到底是什么？

“我在想王总你为什么可以这么……”

看着秦豹殷勤的表情，王燿就知道这家伙又要开始拍马屁，要是平时他就会让他这样混过去，可今天不行。

今天，这个问题涉及到宋民赫，他就不能原谅，也无法放过。

他是去找宋民赫的。

因为昨天秦豹帮他按摩的时候，还是让他记起了宋民赫。

那一刻他非常地想要抽烟。

受伤，被按摩，轻松地谈天，一切都这样熟悉，闭上眼，所有关于自己和宋民赫相处的画面就又要浮现。

根本忘不了。

可也因为自己不久前刚被拒绝，这些画面就变得非常残忍。

令人烦躁。

告白是在一周前，而他追宋民赫追了多久？

王燿在成为“王总”之前，不过是个大一的新生，有点傲，有点嚣张，有点钱。而就算他看上了宋民赫，也拉不下脸去追求，只能是一次次找茬、打架，脾气越发爆炸，看谁都不惯，而想教训他的人也很多。

一场场的架，一次次的受伤。

受伤了很好，受伤了就有理由去找宋民赫，受伤了就能理直气壮地要男人陪着他。

那是王燿非常幼稚的暗恋期。

却也因此，让他一步步累计了名望，被捧上大哥的位置。

可他不喜欢当大哥。

因为宋民赫有次问过他为什么要打架，“你又不是要混黑涩会，你为什么要打架？”

王燿答不出来，他只能懵懵懂懂地问，“你不喜欢我打架吗？”

宋民赫就笑了，拍了他的脑袋一下，“管我什么事。你要打几句打。打死了我可治不好你。”

宋民赫总是说自己是个三脚猫的医生，所以不去医院，那里压力太大，在学校里多自在。

可王燿调查发现他是高材生，家里几代的医生，爷爷爸爸叔叔伯伯都是院长，马上就明白他其实身份不一般。

果然，过年王燿回家，第一次愿意陪父亲去参加他们的酒会，就撞见了宋民赫。

宋民赫被人识破身份有些不好意思，说自己不是故意隐瞒，而是想要低调一些。

可尽管如此，对王燿的冲击却很大，看惯了宋医生故意放低身份和姿态的样子，如今他被家族光环照耀时，他突然觉得自己配不上对方了。

王燿是富二代，他爸白手起家一夜暴富，王燿骨子里还是那个被父亲抛在家乡孤独长大的孩子，只是要上大学了，才被带回到了父亲的身边，生活发生了翻天覆的变化，可他却没变化，性子野惯了，谁也压不住他。

他要做什么，谁都拦不住他。唯有宋民赫，也只有宋民赫才能阻止他，他说话，王燿才会听。

比起王燿家的暴富，宋民赫却是从小的精英教育，富人生活，浑然天成的贵族气质。

王燿脾气很倔强，也很自傲，就算两个人有着差距，他也还是觉得两个人很平等，什么都没有变化。

可隐约的，就是有那么一点点，仅此一点的自卑感在作用。

让他之后再面对宋民赫时，态度上就不那么孩子气了，开始慢慢成熟起来。

越是爱一个人，你就会发现自己开始慢慢像他。

暴躁的脾气好不了，却已经可以开始控制，王燿在宋民赫身边待得越久，气场就开始越稳。

生活的方方面面也开始向对方学习和靠近。

他刚入学的时候，还是个有钱的野孩子，等他快毕业时，成熟和气场早就超脱一般人了。

因为他不再想打架，可新生冲着他的名望依旧屡次挑战，王燿就选择用钱去征服。

他坚信那些所谓的“不良”们，他们不是先天就热爱暴力，而是因为他们的某种贫乏，精神上或者是物质上的，因为困苦，他们唯有通过暴力来发泄。

于是给钱是最好的，一来至少解决了物质问题，而根据不少案例表明，物质解决后，这些少年们果然为人也平和了不少。二嘛，收人心，有钱就是大爷的理论，没人敢和他闹了。

如果还闹？

喊了几个打手站在房间里，来吧，我们来喝茶，喝完就没事了，还有事？那和几个打手打吧。大不了住院了，王总赔钱。

因为“钱多”的作风，王哥的名号渐渐就成了王总。

月底快没钱了，少年们就会来找王总“领工资”。

王燿一直磨练到大四有了王总的地位，却发现自己还是没能入得了宋民赫的眼，他刷存在感都刷到两个人是亲密朋友关系了，可宋民赫还是将他当做当初那个天天打架受伤了要他处理伤口的叛逆少年。

用一种看后辈的眼神看他。

这让王燿很痛苦。

可即将毕业，王燿也不想接管老爸的生意，再说老爸正当壮年，也不用他帮忙。他就在学校里多混上几年，他和父亲从小就分隔两地，没有太多的感情，父亲也就随他。

曾经受到王总照顾的少年们可都毕业了，进入各个行业，几届之后，王总的人脉关系网却逐步开始建立。

他爸也乐意看见此景，就让他继续在学校里待着。

而他和宋民赫的关系迟迟没有进展，感受着相处时的细节，还有分开时的思念，王总的这段暗恋有点青涩和心酸。

中间当然也有过各种人的介入。

王燿免不了有过女友，也有学弟的告白。而他只在意宋民赫的恋爱，这个长相太好，气质温和的男人，和女同学们没有任何暧昧，保持着距离，让他很放心。可宋民赫也会碍于家里压力，偶尔相亲，王燿生气，却没资格发脾气，就总要自己忍着憋着回去自己消化。

抽烟喝酒的毛病就是这时候染上的。

拖了这么多年的暗恋，想到自己都二十五了，算是个时间节点。生日那天他就约了宋民赫一起庆祝，喝醉了，宋民赫送他回寝室，风却吹不走他的醉意，他坐在副驾驶位上，心脏跳得厉害，终于忍不住开口，“你要不要和我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