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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行天下

    有句古话“凤兮栖梧桐”,不良于行的皇族少年对此深信不疑。 有天这梧桐树里当真走下来个树妖,柔情似水,心善如佛,一段十年相依的感情,一枚以树心雕刻的蝴蝶,又将演绎出怎样的悲欢?

    凤兮栖梧桐(一)

    小说: 妖行天下 作者:张更大 字数:1257 更新时间:2019-09-21 15:21:06

    木质雕花轮椅碾压过青石板路,破开一道霜迹,少年着了件竹青色长褙子,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衣袍陷于宽大轮椅,脊背挺得笔直,仰望着苍翠欲滴的树顶,精致面容安然而虔诚,阳光自苍梧树繁密枝叶间漏下,耀遍少年眼底。

    温热的空气把细碎的步子声送入耳中,坐于轮椅上的少年薄唇轻启:“纸鹞。”

    纸鹞一伸手,凉滑的手掌就覆上了少年正仰视阳光的眼眸,纸鹞软语相劝:“二殿莫看了,费眼睛。这苍梧树一直种在苑里,从没见飞出过什么金凤凰,鸟窝倒是有两个。”

    此处为清梧苑,踞皇城一隅,青衣少年名为潇寒,曾是储君,深得帝心,后因腿伤不良于行而被废。

    自太子东宫搬至此处后,秦潇寒总是坐在树下仰视枝叶间滴漏的阳光,他说从树叶的缝隙间能听到琴音的梵响,而那阳光也澄澈得不似皇城应有的洁净。

    纸鹞的揶揄入耳,秦潇寒不悦,也懒得多言,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阖眸往椅背靠了,唇间轻浅逸出几个字:“不是要诊脉么?”遂将手腕平搭在竹椅扶手上。

    纸鹞敛裙蹲在秦潇寒膝侧,两根葱白儿似的指头搭上秦潇寒手腕,“脉如轻刀刮竹,是涩脉,殿下体内淤血仍未散净,想必过些时日腿上的知觉能恢复些。”

    纸鹞是太医院派来的医女,她总是这样说,但已过了两年有余,秦潇寒的这双腿依旧麻木无知,她的话多半是抚慰,而非实情,她的二殿多半也是清楚的。

    “二殿?”纸鹞抬头,嗫嚅。

    “嗯?”秦潇寒挑眉示意她说下去。

    “早春的天气尚好,二殿要不要出去走走?皇城外的桃花在长堤边开了一片。”

    “不了,”他笑得一如既往的温和,“鹞儿可听说过有的人一生不踏出皇城半步,天下亦在指掌之中?”

    “二殿便是这样的人。”纸鹞不假思索。

    秦潇寒原本只是顺着“不出皇城”一语辩解,未料纸鹞竟如此回答,一怔之后便低低笑开:“鹞儿说笑了,皇兄才是这样的人,潇寒何德何能。鹞儿下去休息吧,照例帮我备坛桃花酿。”

    “是。”纸鹞备下酒后退了出去。

    秦潇寒不擅饮酒,须臾已醉,信手将半坛残酒倾倒树下,泥土濡湿后随即干涸。

    清风惹得人似醉微醺,昏昏欲睡,眼前的阳光似乎都开始聚拢,树下一透明光影逐渐清晰,直至伸手可触。

    素白襦裙曳地,与他年龄相仿的女子挽着垂云双鬓,笑意岑岑,盘膝而坐,将怀抱的古琴置于膝上,引宫按徵,素手撩拨,古琴悠悠,正是往日秦潇寒在苍梧树下听得的琴曲。

    琴音入耳,秦潇寒倦惫之感渐消,阖眸静息,半晌撑开眼睑浅笑问道:“姑娘是……仙妖?”

    “仙就是仙,妖就是妖,哪儿来的仙妖,我为苍梧树妖,字苍梧。”苍梧食指撑眼眶,拇指支下颌,一捏,扮了个鬼脸儿,而后又将粉嫩舌尖儿伸出口腔,舔舐唇瓣,仿佛回味着方才那坛桃花酿的醉人香醇,这是秦潇寒所不曾见过的顽皮,无论是恪守宫规的母妃还是严于律己的纸鹞姑娘都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举动。

    苍梧咯咯娇笑道:“阁下的桃花酿醉人得紧呐……你每日以残酒沃灌,唤醒了在这树中酣眠数百年的小女,小女每日以琴曲相赠,也算是回礼。”又意味深长地打量着眼前仍有些青涩的少年,问道:“凤兮栖苍梧,你可愿为凤?”

    “愿。“少年扬起的面颊满是希冀。

    “凤需涅槃方可重生,你可还愿意?”

    “无辞。”

    苍梧弯身伏在琴上,澄澈的瞳仁儿里有几分无奈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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