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余舟的那一巴掌，余文陌半边脸肿了起来，一回家，余家老太太就心疼地搂着他心肝儿宝贝儿地叫着，赶紧让人去叫了大夫来。

问他怎么回事儿，小孩儿非常干脆地把余舟给卖了。

“我，我跟小叔叔去浮萍聚玩儿，我骂那阉人，小叔叔打我……”

他讲得不是很详细，但该讲的重点一样没落：余舟带他去花楼，余舟为了维护阉人打余文陌。

接下来都不用说了，老太太完全接受到了。看向余舟的目光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怨恨，“你！你这个……”

她忍了很久，不打算再忍了。

“你这个恶鬼！”

竟然带自己的宝贝重孙去那种地方，更为了一个太监打他！老太太心里就这么一根独苗苗了，哪里还能容许余舟继续在她眼皮子底下祸害她的重孙子。

她以前一心想要把余舟赶出去，现在不了，她一定要找个高人来作法，把这恶鬼灭掉！

儿子被婆母，他的亲奶奶称为“恶鬼”，余大夫人惊愕不已，猛地站起来，手腕上用来静心的紫玉珠串被她失手扯断，紫玉珠零零落落散了一地，“母亲，您这是什么话？”

儿子打了孙子，她心里也对余舟有埋怨，但这种话，也太过分了吧！

更何况，余舟毕竟是余文陌的长辈，只要有道理，哪里是打不得的？

她现在才发觉，婆母偏宠文陌，实在是过分了些。

“云卿啊，”余老太太很少称呼余大夫人的闺名，“这个人——”她举起拐杖，指着余舟，“他不是水儿！”

算命先生说，余舟五行缺水，家里长辈几个一合计，给他小名叫“水儿”，大名就取“舟”。

“水儿”地叫了几年，余舟渐渐大了，这名字毕竟女气，除了余老夫人喜欢，其他的长辈都叫他“小舟”“舟舟”。

“水儿早就死了，我亲眼看见的，他被这恶鬼占去了身体——十年了，十年了啊！”

“您怕是……”文云卿想说“鬼迷心窍”，毕竟是长辈，这么说不太好，换了个说法，“做噩梦了？”

余老太太说的都是些什么啊？

文云卿根本不信，若不是顾忌她是长辈，估计就直接指着她的鼻子说“你说的什么鬼话”。小舟明明好好的，亲长辈这么咒他，孩子心里多难受啊？

原本她想着，这回余舟犯的错该怎么怎么罚，这会儿全不管了，“腾”地站起来，把余舟拉着走了。

余舟一言不发，任由余大夫人把他拉走。

余大夫人还不忘安慰余舟，“你奶奶说的那些话，别往心里去，她年纪大了，白日里发梦也是有的。”

这话挺难听，可见她气得狠了，对自己的婆母第一次这么不客气。

之前听到余老夫人指证他是“恶鬼”，余舟神色晦暗不明，也不知是难受还是别的什么。

这会儿余大夫人为他出气，余舟忽然笑了，自暴自弃地道，“她说得没错。”

文云卿还在碎碎念着“老人家就是爱钻牛角尖”之类的，听这话，回头看向余舟，“什么？”

这会儿余舟又怂了，不敢与余大夫人对视，偏了头去看池子里的鲤鱼，“没什么。”

看来儿子是真伤心了。文云卿踮起脚去抱他，拍拍他的背，“不怕不怕，娘在呢，啊。”

余舟今年芳龄二十，余大夫人还把他当小孩儿。管得严，也十分溺爱。

余舟没法心安理得地去享受这不属于他的亲情，然而这样的温暖实在是没有办法拒绝。

他低低应了一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