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遇见那个要吃蘑菇馅包子的青年后，张起灵发现他身上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不知不觉想起好多小时候的事。

当自己很小的时候，父母和邻居家的大人是朋友，据说自己的爷爷张启山和邻居家的爷爷也是老战友，自然而然的，自己和他们家的小孩也是要好的朋友。虽然因为张家的孩子启蒙教育都是在自己家里进行的，两个人没有在一起上学，但是比起那个孩子的其他待在一起时间更长的朋友，两个人关系似乎还要更好一些。

小起灵从小就不大爱讲话，他更喜欢观察别人的言语、动作和表情，尤其是那位朋友，他很有意思，想哭的时候就扁着小嘴，皱起淡淡的眉毛，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却不让它们流下来，也不出声，但是看了就让人揪心，很不得赶紧把世界上所有好东西捧过来哄这个孩子开心。

从小起灵很小的时候，就耳濡目染了父母烹饪的技巧，而这夫妻俩也的确是吃这一口饭的。

不过他第一次自己真正的做些什么，还是在一年级的时候。

上小学虽然和那位朋友在同一所学校，却不巧不在一个班。而每天放学，又有一大堆人围着他，每次都在的是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和一个说话结结巴巴的男孩儿，其他的人总是流动来流动去，不过总是很多。他就像一只有着闪闪发光的美丽羽毛的小鸟，有时有心想拉自己加入，转眼又会被众人七嘴八舌的话题转移了注意力，从而忘记这件事。所以自己总是一个人走在这一群人后面，看着那个人或喜或怒。

还好，回到家以后，他总爱来找自己玩，不管作业有没有完成，都来缠着自己，有时一起做作业，有时眉飞色舞地讲他们班的趣事。

他第一次自己做完所有事包括买菜、洗菜、和面、制作、请他品尝的那次，在一年级上学期寒假刚结束的三月。

那之前，他特别的问了那位朋友想吃什么，天真无邪的孩子想了想说：“蘑菇馅的包子吧。”

小孩子又怎么会知道，大人们一般吃大肉芹菜、牛肉粉条、茴香、小白菜，又哪里有人会去突发奇想做什么蘑菇馅的包子，就像炒菜的时候把鸡蛋和豆腐炒到一起，虽然好像不是不可以，但是没人会这么搭配的。他只是想到就说出来罢了。

小起灵在自己家那本大书上没有找到这道菜，只好自己摸索。幸好看见父母包过包子，小起灵照猫画虎也算是知道步骤。

和好面，倒进去一些酵母粉等待面团发酵，将买来的香菇、蘑菇和其他一些绿菜洗净之后，将它们剁碎，以他当时的力气，光是剁馅就用了快一个小时，手又酸又疼。实在做不动了，休息一下才把它们倒进一个大盆子里，倒进一些香料，胡椒粉、盐，他又按自己的理解加入了一些调料。这时面也差不多发好了，空出来的案板正好用来把面团切小、做成一张张包子皮。

包馅料的时候，问题来了。小起灵手不大，包子皮却做的有些大，包的馅多了，他包不住，不仅外形不好看，还弄得到处脏脏乱乱的；包的少了呢，包子看上去瘪瘪的，一点也不可爱。这样失败了十几次后，饶是淡定如他，心里也开始着急了。

熟能生巧，后面他包的越来越好，只是他自己满意的，只有最后六个罢了。把这最完美的六个放在锅中间，周围有几个不是很满意的半成品，最难看的几个被他直接扔掉了。蒸好后，他自己尝了一个歪瓜裂枣的，恩，好在味道不错，要不就得全部重来了。

将那六个放进一个精美的磁盘子里，他去找那位朋友，今天是他的生日，家里也少不了其他的孩子。

朋友开心的把他迎进来后，看看其他人没注意他们，迅速地把小起灵拉进自己的卧室。

“你做什么了，脸上有好多白色的东西。”那个小孩皱着眉有点担心的帮他擦擦脸，小手肉肉的软软的。

“生日快乐。”小起灵递上礼物，忘不了那个人欣喜的表情。

他小心的吃了一只后，说好吃，又把剩下的找了个地方藏了起来。

“不想吃了吗？”小起灵心里有一点难过。

“不是不是，很好吃，但是我害怕别人发现，那我就得和他们分了。你的礼物，我想全部自己吃掉。”说着害羞的笑了。

“恩。”从此蘑菇馅的包子就成了心里最美好的回忆。

不过快乐美好的日子，从那之后就没过多久了，四处躲避的日子开始了。

那天早上就觉得有点不对劲，用了自己手上特殊的资源调查后明白果然什么地方出了毛病。

那天下午他其实没有走远，一直在远处暗暗的观察吴邪和那个女人。

那个叫阿宁的女人，有问题。

也许离开，继续藏到别的什么地方才是最好的选择，但是这一次，也许因为吴邪，也许因为不再继续躲藏的时机来到了，他选择留下。

静观其变。

第二天。

吴邪一大早就起来了，直奔小包子铺。

老痒还没来，不过小哥在，没想到这时候店里还有另一个人在。是第一次来就见过的胖子，吴邪对他还有印象。

“小哥，昨天晚上我来这里找你，你怎么不在啊？”

“有事。”又来了，又是那种确认自己是否没事的眼神。

“找你其实也没什么事，没关系。对了，我在外面买了豆浆，你还没吃早饭的话咱们一起吃吧。”

“小兄弟看着很面熟啊，来吃包子么？叫我王胖子就行了。”这胖子到很热乎，站起来迎吴邪。

“你好，我是吴邪。”吴邪握住他伸出来的手摇了摇，瞥见小哥把他带来的豆浆倒进他店里的碗里。

胖子也看见了，露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奇怪眼神，拉他到桌前坐下，凑过大脑袋，小声说：“小吴同志，你跟这小哥关系很好？”

“才认识不久。倒是你，上次我就看见你，应该认识他很久了吧？”

“哎呀，我给你说他这个闷啊，没几个人能受得了的，我认识他有几年了，对我还像个陌生人似的。不过竟然会和你一起吃早餐？”吴邪注意到胖子重读了这个“你”。

吴邪大力点头，深表同感，顿时像跟胖子产生了革命友情：“闷的不行，人倒是个好人。他小时候也这么闷么？”其实很想知道这样一个闷油瓶似的家伙一直过得怎样的生活。

“他……哎，我也不好多说，也许他以后会告诉你的。”胖子的表情暗了下来，似乎提到了某种忌讳。

吴邪发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连忙噤声，低下头，心里有些难过。他不知道是为小哥难过，还是为了自己脑海里突然出现的场景。

一个可爱的小孩子倔强的抿着嘴，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却不让它们流下来。

好熟悉的场景，什么时候见过？

小哥端过来三碗豆浆，吴邪帮着把包子端到桌子上。小哥在小碟子里倒醋的时候，吴邪就在一边数筷子，数够三个人的份。

“好默契！”胖子靠在桌子上，懒得只动动嘴，遭到吴邪白眼一个。

“你今天怎么又来？还是求他的那个事？”

胖子警惕的看了吴邪一眼：“这事你怎么知道？”

向张起灵那边抬抬下巴：“喏，他说的。而且，王胖子的大名，我怎么可能没听过呢？”

胖子想起他自我介绍说是吴邪，明白过来，原来是一个圈里的人：“原来是吴家的小少爷。久仰久仰。”

“失敬失敬。”

胖子这个人精，看出来吴邪这个人对他来说算是一个可交的朋友，就把能说的说了：“小天真，你也知道我是做倒卖食谱生意的，你也应该明白这小哥手艺有多好。那我不得缠着他要么，可是什么都打动不了他，死活不肯把食谱秘方给我。胖爷我还就不信这个邪，追着要了几年。不过现在也差不多算是朋友了，要食谱成了次要的。他一年东奔西走，我有空了就去看他一眼还活着没。”

吴邪听后唏嘘不已，似乎多了解了一点张起灵，似乎这点了解带来的谜团更多了。

小哥放心胖子，这家伙开玩笑的时候满嘴跑火车，该说正经事的时候，可一点也不马虎。

三人刚吃完，老痒来了，和吴邪一起把刚刚蒸熟的包子送到吴山居去。胖子借故走了。

没想到这天中午，阿宁又找吴邪。

这一次她直接来了吴山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