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楠九的额头被爆炸炸飞的玻璃碴子给划出一个大口子，鲜血淋漓，染红了他的半边脸。

他毫不在意，甚至感觉不到疼痛，随手一抹，便贴着墙蹲着，丝毫不敢放松。

程渡一步步慢慢的走上来，没有一点声音，加之外面的声音，似乎可以掩盖掉这里的一切罪恶。

悄无声息的死寂，吕楠九靠着墙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凭借着直觉，一个空翻，从门的这边翻到了那边。

腾空的那一刹那，两只手枪同时发射子弹，子弹的目的，是程渡的大脑。

几乎是在同时，程渡迅速下腰，朝吕楠九扣动了扳机。

砰砰两声响，落地的那一刹，其中一颗子弹，射进了吕楠九的右小腿。

吕楠九吃痛一跪，还没有缓过来，程渡就如同黑夜里的猎豹一般，冲了过来。

子弹一颗接着一颗射在吕楠九的脚边，让他躲避的实为狼狈。近在咫尺的枪口，和申川的期望，让他心下一横，一脚将旁边的凳子踢了过去，然后终身一跃，从窗户跳了下去。

下坠的过程中，他清楚的看见程渡探出窗口，诧异的同时，开枪击落了饭店大厅上方价值好几万的水晶吊灯。

吕楠九抬手击碎了他旁边唯一一块完好的玻璃。

在水晶吊灯就要将他砸开花的瞬间，吕楠九用尽最后的力气，侧身滚到了一遍。

哗啦啦的水晶破碎声，在他身后响起。不是摔碎的，是被击碎的。

纷飞的无数碎片，有一些穿过衣物，刺入了吕楠九的身体里。

吕楠九抬头看了一眼，是丁子林子。

林子扶着受伤的丁子过来，问：“小九爷，你没事吧？”

“没事……”吕楠九起来的过程有点费力，他看了一眼丁子肩上的伤口，“你行不行？不行就退下别碍事，我没空管你！”

丁子摇头：“我没事小九爷！”

“找到货了吗？”

“没有，不过应该是在后门那边。”

“那你们俩过来干什么！”吕楠九吼道。

林子欲言又止，丁子直接道：“怕小九爷出事……”

“我他妈就算是死了也不用你们管！现在马上给我回去！”

“是！”

两人走了之后，程渡才出现在吕楠九面前。

他看上去也好不到哪里，一半的脸都被玻璃碴子划伤了。

“小九，几年不见，你长进了很多，真让我欣慰。”程渡道，啐了一口血唾沫。

吕楠九冷笑：“我倒是没想到，你会为了一个男人来对付我。”

“别这样说，你都可以为了一个男的闯极乐会所，我为什么不能呢？”

“所以我们两个，今天只有一个人，能活着走出这里了。”

吕楠九说，抖了抖进入子弹的小腿，拿起枪，对准了他。

程渡呵呵一笑，脱掉了外套，露出里面一身的装备。

“小九，别怪我狠心，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不得不与你为敌。”

吕楠九侧首，眯起了眼：“拿谁的钱财？”

“到黄泉路上，你就知道了。”

丁子林子走到一半，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如果货在后门，为什么程渡会在大厅和小九爷打？！”

林子这么一问，丁子便沉思了起来：“不是以为小九爷在大厅吗？”

“最重要的是货！”林子道，“程渡过来对付小九爷，也是为了保护那批货！”

丁子瞬间就明白过来了，两人正要转身回去，孙乔玮就领着一大帮人围住了他们俩。

“现在才反应过来，可惜啊，太迟了。”孙乔玮很是遗憾道，“这会儿，吕楠九应该领盒饭了吧，你们俩不反抗的话，我会考虑留你们一具全尸的。”

“放屁！”丁子怒骂，“你以为小九爷就会这么容易就被打败吗？”

“呵呵，再厉害又如何？他面对的，可是程渡啊！”孙乔玮笑道，“程渡是谁，你们心里没数吗？”

“程渡就是一个叛徒！”林子大声道，“华町的叛徒！”

孙乔玮只是笑，什么也不说。

当年孙乔玮和程渡在一起，确实只是因为程渡是华町公馆的人。

但后来接触到了，才发现，他本身的个人魅力，就足以让孙乔玮缴械投降。

特种兵出声，优秀的作战能力，却因为被诬陷，流落海城，被叶保琛看中，留在身边做事。

程渡高傲，虽然接受叶保琛的庇佑，却不愿被人知道自己是华町的人，觉得有损自己特种兵出身的身份，时常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鲜少和华町的人来往。

后来他被平反，恢复了以往的荣誉和身份，离开华町，和孙乔玮分手，走上了一个正常男人的路。

他和孙乔玮在一起过这件事，也是他离开了华町之后，叶保琛才知道的。

程渡一边追击着吕楠九，一边大声道：“小九！当时我是怎么教你的！一个人，可以死！但不可以行尸走肉的活！你跟在叶保琛身边这么多年，想清楚自己要什么了吗！”

吕楠九只是防守，不回答，看他的眼神，复杂而又怨恨。

两人来到了楼顶的天台。莫盾莫挺已经不知去向，不知道是死了还是逃了，留在地上的，只有一杆狙击枪和一滩血。

吕楠九扔掉了手枪，扛起那杆狙击枪，对准了程渡的脑门。

程渡站在他对面，丝毫不怯。

“那你现在又是怎么活？说好的金盆洗手，如果又卷土重来吗？想要和华町为敌？”吕楠九问，面无表情。

除夕夜的寒风吹起两人的头发，衣服在风中飞扬，簌簌作响。

“我只是还孙乔玮一份感情债而已。”

“他没有给你钱，那你是拿谁的钱，为谁消灾？”

“我不能告诉你。”

“我以为你会一直高傲下去，没想到，离开华町，还不是为别人卖命，有什么不同吗？”

“我现在可以有尊严的活着。”程渡道，“我谨记一个特种兵的身份和使命，哪怕我现在已经不是，但我骨子里，刻满了我的使命和责任感！”

“你可真伟大！”吕楠九讽刺道。

“是那个男孩改变了你吗？”程渡问。

“是我要改变我自己。”

“你真的变了，小九。”程渡很是欣慰，“原本我以为你在叶保琛身边待久了，会变成一个没有思想的杀人机器，看来那老头和没有忍心对你下手。”

“有什么遗言吗？我可以带给你的妻子和孩子。”吕楠九问，校准了一下准心。

程渡莞尔一笑：“你这么有自信吗？我承认你进步巨大，但是，教你这些的，是我。”

“学以致用，你教我的。我学到的，就是我的。”

“好，很好。”

就在程渡准备开枪的时候，林子这时候冲了上来。

林子大喊：“小九爷！货在大厅！”

“滚！”吕楠九睁大眼睛大声吼道。

可是来不及了，林子甚至还没有回头看清程渡的脸，胸口就一阵剧痛，他低头一看，一股股血正在往外冒。

“程渡！”

吕楠九砰得一声开枪，打偏了。

程渡往旁边跑去，一手对林子开枪，一手对吕楠九开枪。

林子身中数枪，倒在了血泊中，再也没有睁开眼。

连临死前的那声小九爷，也最终咽在了喉头。

吕楠九发疯了一般对程渡开枪。两人在天台你追我赶，互相开枪，谁也不也让一分。

狙击枪的子弹很快就打完了，吕楠九退到林子身边，红着眼，拿起了他手里的枪，对程渡疯狂击杀。

程渡躲在天台外的栏杆外，再往后退一步，就是粉身碎骨。

吕楠九一步步走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