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电视里播放着章华饭店的暴乱，五星级饭店一夜之间被大火烧得只剩一个架子，相关人员死的死伤的伤，场面还被打上了马赛克。

对此次暴乱，官方给出的解释是由私人纠纷引起的，火灾是意外，死伤的人员都是被大火烧的。

至于民众听到的所谓的枪声，只是烟花爆竹和物件被大火吞噬时所发出的声音。

三个字：听错了。

申川关掉了电视，道：“这年头警察真难当。”

吕楠九躺在床上，微笑着看着他。

旁边病床上的大叔发表着评论：“瞎说，这就是一场有预谋的暴乱，只是市局那些饭桶不敢查而已。”

“为什么这么说啊大叔？”申川问，给他和吕楠九都倒了一杯水。

“哼，我儿子就在市局做警察，我能不知道吗？”

傲娇大叔说完，拿起水喝了几口。

“那你儿子也是饭桶吗？”吕楠九问。

大叔这才意识到自己把儿子也给划归了去，顿时尴尬的咳嗽了几声：“咳咳，我儿子他比别人优秀，只是上面不让查，他也没有办法。”

“是啊，人很多时候总是身不由己呢。”申川感叹道。

“路都是自己选的，那就要一直走下去。我儿子说了，只要他当上了局长，就一定会狠狠的收拾海城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老鼠！”

“噗。”申川被他这话给逗笑了，回头看吕楠九，脸黑得不行。

“我可没说错，那些生活在地下，常年进行着不为人知的肮脏交易的，就像老鼠一样惹人厌恶，人人喊打。”大叔说得特起劲，丝毫没注意到吕楠九的脸色。

“在地下的不一定都是老鼠。”吕楠九开口道，“还有等待春天的种子。”

大叔这才看向他，和他抬杠道：“但是大部分的种子都等不到春天，要么被吃掉，要么就腐烂。”

“那也是它们的命运，幸运的种子，总会等来春天的。”

“哼，等来又如何？长成了花会就被采摘，长成了树就会被砍伐，既然如此，等待一个冬天的意义又在哪里？这又怎么能说是幸运？”

吕楠九看着窗外的阳光，坚定道：“沐浴过和煦的阳光，吹过温暖的风，淋过清甜的雨，听见鸟语闻过花香，见证过这大千世界美好的一面，比起那些什么都没有见到就死在了湿暗的地下的种子，难道不是幸运吗？”

大叔听罢一愣，好一会儿才说道：“你写作文呢你！”

申川笑了笑：“你这文采要是用在学习上多好。”

吕楠九撇撇嘴，小声道：“我胡乱说的。”

这时，平安买了饭菜回来，看了一眼旁边吃瘪的大叔，想说话又不敢说。

申川知道他要说什么，便道：“好了先吃饭吧。”

大叔的护工也拿来了饭菜，顿时，病房里消毒水味和饭菜香混在一起，那味道真叫人一言难尽。

吕楠九勉强吃了点就放下了筷子，清汤寡水的，一点味都没有。扭头看大叔，大鱼大肉排骨汤，连米饭都是煲仔饭，有滋有味，太惹人馋了。

大叔一边吃一边和护工说：“别告诉我儿子啊，他要是知道我住院吃这些，又得唠叨我了。那小子，跟他去世的妈一样，话唠精。”

护工点头：“我知道了。”

吃了饭，吕楠九问大叔：“你儿子多大了？在市局是什么职位啊？”

“三十，刑侦大队队长，怎么了？”

“哟，可以啊，年纪轻轻就是队长了，啧，真有出息。”

大叔一听乐了：“小子，你才多大啊？”

“今年六月份满十八。”

“呵，小崽子一个，毛都没长齐，高中呢吧。”

“我们俩高一。”申川说。

大叔看了他一眼，道：“你倒是，年纪轻轻的，未成年，腿上的枪伤又是怎么来的？”

平安脸上一变，顿时紧张起来。

吕楠九平静道：“昨晚在章华饭店附近打酱油，让那些暴乱分子的子弹给误伤的。”

“那你也忒倒霉了点。”大叔道，“中了子弹，还被人打成这熊样。”

申川憋着笑，看吕楠九继续瞎掰：“没办法，昨天出门没看黄历，没想到自己中弹之后还遇到了几个有过节的兄弟，让人按在地上打了一顿，倒霉啊。”

说完还特有感慨的摇摇头。

大叔嘴角抽抽，好一会儿才道：“那你以后还是少出门吧。”

吕楠九歪头露出一个苦笑：“确实。”

“唉，咱爷俩，大过年的都没法在家好好过年，只能在医院躺着，真是悲催啊。”

“您老又是为什么住院啊？”申川问。

大叔苦笑道：“中风，老了。年轻时无所顾忌疯狂折腾身体，年纪一上来，各种毛病也来了。我倒是没什么，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就是可怜我那儿子，小时候没了妈，我给他拉扯大的，现在也没别的想法，就希望临死前能看到他结婚生孩子，这样我到了下面，也能给他妈一个交代。”

“您儿子三十了还没有结婚吗？”平安惊讶道。

“唉，他哪有那个时间啊，每天这里跑那里跑的，这个案子结束了，还有一堆几年前十几年前的案子需要一直寻找线索呢。我又不是没催过，但没用啊。现在，而立之年，还是个光棍。当初我年轻的时候，二十岁就和他妈结了婚，二十二岁有的他。现在的年轻人啊……”

“也许你儿子喜欢男的吧！”

吕楠九冷不防的来了这么一句，大叔听完当场就傻了。

申川也蒙了一下，然后小声斥责他：“你说什么呢？”

“您儿子要真有你说的那么优秀的话，肯定有很多女孩喜欢他吧！三十岁了还没有女朋友不考虑结婚，那您老就该想想他是不是喜欢男的了。”

大叔气得啊，指着他道：“你小子可别乱说，我儿子正经的很，绝对是一个正常人，不可能会喜欢男人！”

“希望是这样。”

“你你你……”

申川赶忙走到大叔身边安抚他：“别气了大叔，我朋友就这毛病，嘴臭，你当他在放屁就好了，别气坏了身子啊！”

大叔这才舒服了点，躺回去哼哼道：“毛小子，欠揍么不是，瞎说，我儿子怎么可能会喜欢男的……”

晚上，吕楠九被转移到了另外的一个病房，就他一个人。

申川给他掖好被子，听他说：“陈志云可不就是弯的吗？我又不是没在华町见过他。”

陈志云就是大叔的儿子。

“他还去过华町吗？”申川有些惊讶。

“早几年他还不是队长的时候，跟五哥交过几次手，不分胜负。来华町只是打探虚实而已，不过太嫩了，五哥发现后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叫人给他轰出去。”

“他喜欢武成宇？！”申川问。

吕楠九道：“我猜的。我问过五哥，五哥当时说我还小不懂，也没有和我说过。我看他俩关系没那么简单。只是陈志云当上队长之后，就没有找过五哥麻烦了。”

“呵呵，现在陈队长更忙了，忙着收拾你的烂摊子。”申川笑道。

“他确实是个人才，在市局做这憋屈活太浪费了。”

“怎么，你还想让人警察改行做小偷啊。”

吕楠九伸手一把把申川捞过来，让他躺在自己怀里，轻声笑道：“我不就把你这个三好学生拐跑了吗？”

“那是我想跟你跑，我要是不想，你连出现在我面前的机会都没有。”

“呵，好大的口气。”吕楠九说着，便凑过去吻他。

平安推开门，然后又默默的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