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死了。

商祈灵魂飘荡在半空中看着已经一半已经被火烧黑的车子时，才意识到这一点。他去了顾家，顾严在沙发上和一个当红女模特吻的难舍难分，衣服裤子脱了一地，马上两人就迫不及待在沙发上纠缠了起来。

恶心，顾严真恶心。

商祈此刻已经彻底对顾严死心了，六年的衷心耿耿，六年的痴心陪伴，换来的不过是化作一缕随风而荡的孤魂。他想到了季穆珩，那个顾严说把他视如珍宝的男人，那个被他割了一刀腿部大动脉昏迷前还打电话给属下说要保密的男人，商祈想要，去看看他。

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季穆珩静静地睡着，那双总是默默看他的墨黑眼眸此时紧闭着，好看的眉在梦里也是微皱的，面色苍白，脸瘦削了不少，下巴更尖了，冒出青色的胡茬，失去血色的唇微抿，呼吸均匀起落。

商祈满心都是愧疚，季穆珩对他，真的是没话说，只是他一心沉迷在顾严的谎言里，才会被蒙蔽看不到眼前人。

商祈就这么看着睡着的季穆珩，想着他们之间的一切，不知不觉就到了天亮。

季穆珩动了动眉毛，睁开了眼睛，他起身把枕头垫在身后，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

“咚咚咚——老大，我进来了。”

然后进来了一个穿西装打领带的人，商祈认得他，是季穆珩最得力的属下，阿伦。当初也是他一次又一次主张让季穆珩提防着自己，可是季穆珩每次都是很严肃地训斥了他。现在看来，如果阿伦都知道，季穆珩是不可能不知道的，可是他装作不知道，也要留住自己。

“老大，商祈他……挂了。”

这句话阿伦是思索再三才说出口的，他知道商祈在老大心里很重要，可是商祈就是个奸细，是个叛徒，现在没了，也好让老大脱离出来，不失为一件好事。

“你说什么？”季穆珩原本无神的眼睛忽而变了。

“商祈他死了，尸体顾家已经抬回去了，据说是开车不要命，对着悬崖底下冲——哎！哎！老大，您不能动！您的腿不能动！”

商祈他死了。季穆珩脑子里只有这一句话，商祈死了，他怎么会死，他怎么可以死，他应该要好好活着，待在顾严身边欢笑，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他应该要过幸福的生活，不用再在他季穆珩面前演戏了，可是他死了。

商祈看着那个男人拔掉了手上的针，拖着还受了伤的腿跌跌撞撞往门口跑去，像个失了心的疯子，阿伦边喊边追，拖住他却被甩开了。

不值得的，季穆珩，不要这样，商祈这个坏人不值得你这样的。商祈满眼愧疚和心疼。

季穆珩不顾阿伦的阻拦，到医院门口拦了一辆车就往顾家去，阿伦只能跟着。

商祈真是佩服顾严作秀的本领，昨晚还在和女人痴缠的他，今天已经吩咐人布置好了灵堂，他看见了自己的遗像。

前来吊唁的人不多，毕竟商祈生前没有什么朋友，来的人多是看在顾严的面子上，顾严还一脸假意悲伤地看着他的遗像。

呵，可笑，令人作呕。

“顾严！”阿伦搀扶着季穆珩进了屋，“我要见商祈。”

“季少爷这是为难顾某了，小祈他……他已经送去火化了。”顾严说着，一脸悲痛不已。

“顾严，因为他爱你，我才不跟你争，可是你给了他什么，这一个灵堂吗？顾严，我季穆珩与你，不共戴天，不死不休。”

季穆珩看着遗像上商祈温和的笑容，双目涨红，悲恸和愤怒都到了极点，说出的话仿佛用尽他全部的力气，死死地克制住自己才没有上前给顾严一拳，因为他不想让商祈走的时候也不安宁。

商祈看见季穆珩浑身颤抖的模样，想哭却流不出眼泪，季穆珩不要这样，不值得的，你那么好会有更多比我优秀很多的人值得你爱。

为什么要让他死了以后才明白谁是豺狼，为什么要让他死了以后才发现谁是真心爱他，如果可以，如果可以重头来过，他一定会好好珍惜季穆珩，他一定会让顾严得到应有的报应。

季穆珩本就虚弱，这下悲伤过度怒火攻心，晕了过去，阿伦赶紧扶着自家老大离开了现场。

顾严看着季穆珩离开的身影，冷笑一声，最期待的人到了，这场戏也不用演了。

“非常谢谢大家百忙之中抽空参加小祈的葬礼……”顾严道貌岸然地说着感谢词，商祈一刻都不想待下去了，但他想看看自己的身体，他知道他阻止不了什么，可是，至少让他看看。

顾严致词完毕后，宾客们陆陆续续走了，商祈跟着顾严一起到了火葬场，他只看到一具被白被单罩住的尸体。顾严上前呢喃了几句，像是情人间的细语，“商祈，下辈子做女人吧，我还可能爱爱你，呵呵。”

商祈现在已经不愤怒了，因为他心死了，他只觉得世界上竟有如此令人作呕的生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尸体送进火化炉……

痛，头痛，四肢痛，痛得商祈忍不住哼出了声。

“小少爷醒了！小少爷醒了！”

商祈睁开眼睛的时候，被天花板上一盏欧洲古堡风格式的吊灯折射的光晃了眼，环视了四周一圈，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小祈，吓死妈妈了，你终于醒了。”一个贵妇人顾不得上流社会的礼仪姿态，急急忙忙进门就一把抱住了他。

妈妈？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有个妈妈。

“下次再也不能跟那些人玩了，知道吗？不要喝酒，不要飙车，妈妈说过多少次了，你就是不听，幸好只是从车上摔下来，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妈妈也不活了。”说着抽泣起来。

等等……商祈这会儿脑子有点乱，之前他看见季穆珩去了他的灵堂，他看见自己的尸体被火化，难道都是做梦吗？

“小祈，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别吓妈妈。”

“妈……”商祈开口了，声音有些嘶哑晦涩，“我刚醒有点头疼，您让我休息一下。”

“哎哎，好，你休息，妈妈不打扰你。”

商祈躺在床上，脑子里多了很多不属于他的记忆，思绪凌乱了好久，终于理清了。这个身体叫“温祈”，很巧合的和他名字一样，是温家的小少爷，平时被家里惯坏了，爱出去和狐朋狗友泡妞喝酒飙车，昨晚从车上被甩出去了，然后不知怎么，灵异的事发生了，本来死了的他占用了温祈的身体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