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好些天，温灵玉和卫庄几乎都形影不离，一人饮茶，一人舞剑…转眼便是五月，别院里的桃花已然落尽，温灵玉才刚与父母一同送兄长赴京赶考，卫庄便提出了告辞…

命人煮了一壶酒，温灵玉邀了卫庄给他饯行…

“你当真要饮酒？”同温灵玉相处这么一段时间，对于他的一些脾性与生活习惯他倒也算是大致清楚，这会儿见他端了酒来，不觉有些诧异…

“说来惭愧，我生来体弱，父母亲从不让我饮酒，但今日却想破一次例，为卫兄送行…”温灵玉坐下，将酒放在了二人中间…

“承蒙温兄弟厚爱，卫某一生颠沛流离，从未与人交心，你算是这偌大江湖中的第一人…”他卫庄生于江湖，也注定了会死于江湖，生来就带着仇恨，今生唯一的夙愿便是报仇雪恨，一统江湖…见惯了世态炎凉，从没有想过有一天能遇到这么一个温和似水的人…

“卫兄言重了，能得卫兄一句交心相待，实乃荣幸之至…我先干为敬…”眸中的光微闪，他知道卫庄有他的野心，也从不曾妄想自己的那些深埋于心底的感情有朝一日能得到回复，只希望能多留一刻，便多珍惜一刻…

“痛快，温兄弟饮起酒来竟然颇有些侠士风范…”

“……”

推杯问盏间，温灵玉终究是因为不甚酒力，脸上一片殷红，扎扎实实的倒在了卫庄的怀里…嘴里喃喃着的是深埋于心的感情，说与风听…

清秀至极的五官，带着些醉意的模样…卫庄只饮着酒，心里某处柔软被触及，嘴角的笑意若有若无…

回忆在这里断了节，趴在石桌上的人清秀的五官皱在了一起，额角的汗细而密，只顺着流下，与眼角滑落的晶莹融为一体…

无忧斜坐于桃树之上，眼里的光芒意味不明，只打量着还未醒来的人…

记忆开始混乱，血…满眼的血，温灵玉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只是去灵山寺祈福，归来后便是如此的景象…刀光剑影之间，父母纷纷倒在自己跟前，那原本应该刺进自己胸膛的剑硬生生的刺到了福生的胸膛…

“少爷，快走…”

落荒而逃，数月之前在扬州买的马将他一路带到了灵山寺脚下，失了魂魄的他从马上跌下，被寺里的方丈给拾了回去…

“就由老衲为你剃度，从此世间再无温灵玉，只剩下一无念之人…可好？”

“……”

青灯古佛，温灵玉伴着这佛像过了三年，那日清晨，同那时一样的初春时节，下着毛毛的细雨，有一人唤那正在山泉边打坐修禅的无念作温灵玉…

无念不语，只看着他，不哭不笑，眼里满是清冷…

那人说，他也没想到找上门的仇家会因为找不到他而恼羞成怒将温府屠尽…他当时听了消息往回赶时，已经找不到他的人影…

那人说，他已经手刃了当时出现参与温府一事的所有的人…

那人说，他找了温灵玉很久，他知道温灵玉对他的感情，甚至他其实也…

那人说了很多，可无念和尚只是坐在泉水边静静打坐，什么也不说，甚至连眼睛也未曾抬过…

那人陪了无念和尚整整一个月，始终没有得了回应，最后还是离开了…他出了庙门的那一刻，无念和尚去了厢房那边，看着那一棵桃树，虽然已经到了四月，可花…却还未开…

“那…公子何不与之约定明年一同来这赏花？”福生当时如是说着，可最终还是没能一起赏这一树繁花呢…

那日，无念在桃树下站了一天，从那以后更是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