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伦月愈发疯癫抓得桉寂生疼的时候，一只手忽然握住桉寂的双肩，将他带离这难解的氛围中，桉寂背靠着温热的胸膛，忽然闻到了极其好闻的信息素味道。

伦月收回手，木然地瞪着他身后的人，嘴唇发白颤抖，“靖…殊…？”

桉寂闻言不禁一怔，不等他转头一探究竟，身后的人先开了口，“你又在欺负哥？”

那嗓音低沉中满含笑意，已然是个成熟男人的声音，他伏在桉寂的肩上，湿热的气息喷洒在颈侧，不禁觉得有些痒。

“五年没见，你都已为人母，就不怕小孩随了你的脾性？”

伦月不耐地蹙起眉，“变得这么牙尖嘴利，你怎么没死在战场。”

“长得这么淑女，嘴巴怎么这么毒？”

“这可是托你的福。”

伦月和靖殊从以前开始就水火不容，常常暗暗较劲，两句话便将两人打回原形，桉寂勾了勾唇角，回过身看那时隔五年归来的人。

走之前才到他肩膀的孩子，如今已经比他高出了一个头，那剑眉星眸在月光下煜煜生辉，右眼下方又深又长的刀痕成为了这五年汹涌时光的证明。

一切都如此陌生。

桉寂忽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靖殊，该以何种语气和他说话，如今他们不再是单纯的兄弟关系，已经不能再喊他‘阿殊’了吧，也不能再直呼其名，今时不同往日，他已是血战沙场拿下赫赫战功的帝将大人。

琢磨半晌，桉寂最终还是掩下亲昵的心思，“欢迎回国，三皇子殿下。”

再说，一身污名的他，已经没有资格与他并肩而立。帝后说得对，让他知道那些腌脏事不过是徒增心烦。

他扬起得体的笑容，一如对待其他的贵族名臣，“晚会已经开始，您可以先行进场，我要带伦月去趟药殿，稍后再与您问好。”

靖殊本带着笑意的表情愣了一下，随后平复了下来，他微微弯下腰，才得以与桉寂平视，那双富有压迫力的琥珀色双眼敛起锋芒，略带了一丝可怜的神色，“五年时间，哥就和我生分了？”

他斜睨了眼旁边气鼓鼓的伦月说，“你瞧伦月那丫头还和以前一样嚣张，她若是端着二公主夫人的架子跟我寒暄，就太可怕了。”

他笑起来的时候连带着眼下的疤痕也弯了起来，仿若一道月牙似的，“哥还是叫我阿殊吧，听着舒服。”

桉寂连忙解释，“可是那不合礼——”

靖殊打断了他，“阿殊愚钝，在战场上摸爬滚打没读过书，没学过礼节，只知道哥养我那么大，是我最爱的人。”

桉寂闻言一怔，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虽然话是这么说的，但现在终究还是有些东西变了，他不能随心所欲。

现在只有他们三人，桉寂只敢在无人的寂静小道伸出手抚摸他的脸颊，抚摸他的刀疤，叹息之间，他的声音柔化成水，“败给你了，阿殊。”

靖殊没有说话，只是像只大型犬一样顺势蹭了蹭他的手心。

“欢迎你回来，但是我们必须保持距离。”桉寂收回了手，后退了一步，既舍不得又无可奈何，“你已经是个不需要我来保护的大人了。”

他必须从此刻开始承认，过去都已经是过去，就算靖殊念旧情，他也不能越矩。

靖殊还想说些什么，身后忽然有人叫道，“殿下——”

显然是有下属来找了，桉寂说，“快去吧。”

但靖殊还是不动，只是定定地看着他，嘴唇抿成一条线，不知道在想什么，僵持之中，还是伦月不耐烦地扯了扯桉寂的手臂，“走啦，帝后还等着呢。”

朝靖殊微微颔首，桉寂转身跟着伦月走了，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他好像忽然感觉到从此刻开始，他们之间竖起了一道透明屏障，而这道屏障还是他自己一厢情愿设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