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战争中，艺术是无用的。”街道的两旁燃烧着火焰，而迪思朝一个青年画家这么说道。

迪思来到了青年画家的身后，他看到青年画家用浓稠的红色和黑色盖住画纸上安详的学校、教堂，和如茵的绿草、微胖的白鸽。青年画家似乎没有听到他的劝告，他撕掉了画上人们的笑脸，只留下几具身体。

青年画家转过头，他的面容一点一点地清晰起来，迪思看到了那张他憎恨的脸。

阿道夫·希特勒。

迪思猛然从床上惊醒，他的背后冒着冷汗。距离上回刺杀，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恩诺三年前就进入政界，米卡也去其他国家秘密行动，但他们的进展太慢了。

而迪思的老朋友，都走了。

此时恩诺也并不轻松，他和一群官员在调查刺杀名单，然后又接受了场戏剧的邀请。而且希特勒会负伤观赏戏剧，恩诺得到的内部消息是希特勒会与英国代表进行秘密会谈。

英国人也是日耳曼民族，再加上这次会有地方官员参加来混淆视听，恩诺无法靠外在找到那个英国代表。表演的戏剧是莎士比亚写的《威尼斯商人》，恩诺得到的消息是准确的。

出乎恩诺意料的是，夏洛克的扮演者是个犹太人，他没有夏洛克的傲气，华丽的戏服套在身上空了一大圈，显得十分滑稽。

“夏洛克”看到在场那么多的德国人，似乎像是看到了恶魔，他的身体在很明显地颤抖着，眼神也只有恐惧，只有嘴唇是麻木的，清晰、冰冷地说出台词。宽容慈悲的安东尼奥，美丽智慧的鲍莉娅，除了阴险狡诈“夏洛克”，一切都很完美，无可挑剔。

恩诺坐在第三排，他从“夏洛克”的眼里看到了熟悉的情绪，恐惧，懦弱，绝望，与年幼自己十分相似，甚至忘记了仇恨。

红色的帘幕即将落下，“夏洛克”却突然冲到希特勒面前，他红着眼。

“难道犹太人没有五官四肢、没有知觉、没有感情、没有血气吗？他不是吃着同样的食物，同样的武器可以伤害他，同样的医药可以疗治他，冬天同样会冷，夏天同样会热，就像一个基督徒一样吗？”

“你们要是用刀剑刺我们，我们不是也会出血的吗？你们要是搔我们的痒，我们不是也会笑起来？你们要是用毒药谋害我们，我们不是也会死的吗？那么要是你们欺侮了我们，我们难道不会复仇吗？要是在别的地方我们都跟你们一样，那么在这一点上也是彼此相同的。要是一个犹太人欺侮了一个基督徒，那基督徒怎样表现他的谦逊？”

这本是被删掉的片段。

“夏洛克”卑微地跪在地上，腰蜷缩在一起，干枯的手死死地抓住希特勒的裤腿，他浑浊的眼球在诺大的眼眶里转动着，他讽刺地笑出声，脸上的褶皱形成诡异的弧度：“报仇。”

那两个字唤起了恩诺的记忆，父母的模样已经完全不记得了，但那片深红并没有因为时间的逝去而变浅。

希特勒冷漠地挥了挥手，士兵将“夏洛克”拖下，而“夏洛克”的宿命也很明显了。他不仅失去了财产，而且还丢掉了自己的命。

恩诺为他的族人感到悲哀，在胸口画了个十字，而他已经忘了犹太人祈祷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