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筝……怎么会这样……”麦思思难以置信地看着叶筝，捂着嘴痛哭失声。

叶筝踉跄着退了两步倚在墙上，如果此时有人问他即将变成丧尸是什么感觉时，他会告诉他，痛，那是需要调动他所有毅力去抵抗的仿佛连灵魂都要撕扯开的剧烈的痛。

他感觉仿佛有一只残忍的手将他身体里每一个细胞不断地捏紧再松开，直到将那个细胞生生捏到爆裂。那是一种从最细微处堆叠而起的痛感，几乎无法形容的剧痛侵蚀着他的神经，让他再也支撑不住顺着墙面滑坐下来。

“我不杀他，我们所有人都会有危险，”吴斌看着方卓宇的眼睛，语气冰冷地说，“他很快就会变成丧尸。”

“那就等他变成丧尸再杀！”方卓宇毫不退让地看着他，“到时候不用你，我会亲自动手，只要他现在还有人的意识，你就不能动他。”

“现在已经五点多，还有一个多小时天就要黑了，这里没有灯，没有电，如果他在天黑以后变成丧尸，我们连反抗都没办法反抗，”吴斌冷静地阐述着残酷的事实，“他迟早要变成丧尸，我们千辛万苦才保住性命，难道你让我们这么多人陪他一起死？”

“那……起码再多等一个小时，等到天黑之前动手，也许这中间会有奇迹发生也说不定……”方卓宇语气艰难地开口，声音里透着祈求。

叶筝是他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说是为彼此两肋插刀也绝对不是夸张，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需要做出这样残忍的抉择。

他不知道该怎样后悔从前的放浪形骸，这个世界上如果有后悔药，他一定会去买。

叶筝分明是代自己受过，是自己从前无意中抢了那个男生的女朋友，才导致今天那个男生的残忍报复。

如果不是叶筝当时挡着那个男生，现在将要变成丧尸的明明就是他。

此刻他终于知道，人终是要为自己的任性妄为付出代价。

“能有什么奇迹发生？现在是世界末日了，不是以前看脸的年代，他长得再好，老天也不会优待他，丧尸病毒可不会看脸下菜碟，”吴斌语气有些讽刺地开口，将刀子随手丢在地上，“随便你，是杀了他，还是陪着他一起变丧尸，你自己决定。”

“我受够了，求你杀了他！杀了他！他会吃了我们的，我不想变丧尸，我想回家，我要回家，呜呜呜……”一个女生突然崩溃地趴在另一个女生身上大哭。

这时候顶着门的桌子忽然被撞的吱嘎作响，一定是这一连串的变故让众人不自觉的把动静闹得太大，惊动了门外丧尸的注意。众人又开始噤若寒蝉，那个女生吓的捂着嘴不敢再哭。

“叶子，你……现在觉得怎么样？”方卓宇走到叶筝身边轻声问，声音不自觉的有些哽咽，他无比悔恨地说，“都是因为我，……那个人明明攻击的是我，该变成丧尸的是我，你不该替我挡的……”

“老方……卓宇，”叶筝已经是满头大汗，剧烈的疼痛榨干了他所有的体力。

他努力弯了弯唇，轻唤着这个他每天晚上都会反复咀嚼才能入睡的名字，突然觉得这样也好，他终于不用再苦苦承担心里那份沉重无望的眷恋，他真的觉得心好累。

“有什么话你说，”方卓宇抹了把忍不住流出的泪，“你有什么心愿都可以告诉我，我拼了命也要帮你达成。”

“……杀了我。”

方卓宇愣住，握紧的拳头颤抖起来。

“替你挡是我心甘情愿……我不后悔，如果从来一次，我还会这么做，所以……你不用内疚……”

叶筝气力不继，每句话都说地异常艰难，

“我本来想自我了断……可我现在没有那个力气了，”他虚弱地扯了扯嘴唇，做了个不成型的自嘲表情，“我不想变成那种腐烂腥臭的怪物，你知道……我一直都很爱干净，那就让我干干净净地走……”

“如果以后能见到我爸妈，代我好好照顾他们……还有童茗……我答应过阿姨要好好照顾他……以后只能交给你了……”叶筝满眼乞求地看着他。

“这个你放心，你是我兄弟，你爸妈就是我爸妈，以后我就是他们的亲儿子，童茗我会帮你好好照顾他的……”方卓宇郑重地点头。

“好……兄弟……”叶筝苦涩地点了点头，知道在方卓宇心里，他的位置永远只能是兄弟，与爱情无关。

叶筝眼光无比眷恋地看着这个他暗暗恋慕多年的人。

就这样吧，他想。

人总归都会有一死，与其变成丧尸，死在自己心爱的人手里，也算是不错的归宿。

亲手杀了自己，有生之年方卓宇大概就不会轻易忘记他了吧。

叶筝觉得力气用尽,虚弱地闭上眼，喘息了一会儿，才说，“动手吧……我很疼……帮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