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筝怔怔地看了方卓宇半晌，才默默垂下眼。

他的脸上弥漫着不正常的死气，大概没有人真正会相信，感染了丧尸病毒，还能够再完完整整地好起来，变回从前的模样，包括他自己。

没有休止的强烈疼痛和饥饿本来就会不断消磨人的求生欲望。

爱而不得兼苟延残喘地活着，叶筝真的觉得坚持的有些累了。

只不过是不想辜负这一双双饱含期望的眼睛。

童茗噙着泪水，瘪了瘪嘴巴轻唤，“表哥……”

他感觉自己像是在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人即将逝去，自己却毫无办法一般，这种感觉很不好，强烈的无力感几乎将他压垮。

叶筝叹了口气，呆怔半晌才说，“不是我不想吃，而是我试过，吃过东西根本感觉不到饱，而且觉得自己越吃越饿。”

他苦笑了下，“我想，我的身体结构大概已经变异，吃这些东西根本给不了我丝毫能量了。”

“那怎么办……”童茗有些六神无主，无论是丧尸还是异能者都要靠吃东西来维持机体运转，否则最后都只会饿死。

表哥如果身体已经变异，吃粮食不管用，那就只有吃……

童茗转身拿起案板上的菜刀，撸起衬衫就要割下去。

“童茗！”其他人惊叫。

方卓宇快步走过去，夺下他手里的刀，“你这是做什么！”

“割块肉给表哥吃，”童茗平静的说，“表哥怕是我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我有责任照顾他，既然吃饭吃不饱，那就让他吃人肉。”

“你那个小胳膊小腿都剃了又能有几两肉？”方卓宇拿起刀，叹了口气，“还是我来吧，我身上总比你肉多些。”

说完掀开衣服，开始斟酌在哪里下刀。

人要有多大毅力才忍心在自己身上下刀子？方卓宇嘴角抽了抽，无奈的想，谁让叶筝是自己的兄弟呢，这大概是为朋友两肋插刀的现实版了吧。

“你们两个闹够了没有！”叶筝突然怒道，“如果需要靠吃人肉维生，那我和真正的丧尸有什么区别？我又为什么在这里苦苦坚持？”

“那怎么办？”方卓宇泄气地放下刀，也知道割人肉不现实，丧尸对鲜血敏感，说不定会被血肉味引进来，再说现在缺医少药，如果割过的伤口感染，很可能会出人命。

“表哥……”童茗终于还是哭出来，他抹着眼泪，“算我求你，坚持下去，只要不放弃总有办法的。”

叶筝看着童茗哭的一塌糊涂的脸，这要是在从前，他看了肯定要烦的，他最看不得的，就是别人软弱的哭泣，此时却有一种暖心的感觉，大概人要死的时候有人能为自己真心哭泣也是件不错的事。

童茗这个远房表弟，他只在童茗几岁的时候见过，远远的躲在童妈妈的身后，表情怯怯地看人，像个脆弱的白瓷娃娃，眼泪汪汪的，一碰就会哭，是个让叶筝敬而远之的生物。

然后十几年不见，再见已经直接越过了成长期，过度成一个瓷娃娃一般的少年，乖巧的过分，时时刻刻小心翼翼的活在别人的脸色里，缺乏特色。

照顾他，其实只是出于责任。

可是就是这样的一个其实他一直都没有真正放在心上的少年，却在自己感染了致命的丧尸病毒之后，一再执拗地让自己坚持下去，让自己不放弃，哪怕这种坚持最终不过是可笑的执念。

“好，”叶筝看着这个最近总是对着自己落泪的童茗，仿佛又看到小时候那个让他头大的爱哭鬼，他唇角却忍不住弯了弯，点了点头，“我会坚持下去，等你想出办法。”

得到叶筝的保证，童茗慌忙擦掉自己脸上乱七八糟的眼泪，咧开嘴对着叶筝傻傻的笑了笑，他知道表哥性格坚毅，最是看不得软弱的眼泪，他不想惹表哥厌烦。

只要表哥不放弃生的希望，就一定能找到活下去的办法。

“什么鬼东西！”“小心！”突然，离他们数米远，其他同学聚在一起吃饭的地方一阵惊呼，碗碟哗啦哗啦全都掉在地上。

一个篮球大小的黑影速度快得像闪电一般，极速弹跳着，从墙上弹到桌子上，又快速弹到一个同学脖子上。

那个同学惨叫一声，慌乱的抓起脖子上的东西狠命往地上摔去。

那个东西被摔在地上后，又闪电般奔向叶筝几个人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