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节前一天，风墨大早便得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说是天子今夜将驾临聚贤殿，慰问众儒生，以振士气。

整一个白日，风墨一颗心跳得没有章法，片刻安生难得，觉得天子此举目的不纯，隐隐担忧。

酉时，随众人一同踏入大堂，惴惴不安苦等整一个时辰，天子珊珊而来，一袭月白锦袍衬得眉目柔和、仪表堂堂。

他淡笑着宣众人平身，而后落座于诸位博士席间，举杯道：“诸位乃国之栋梁，国之大业还仰仗着诸位，春闱在即，朕代百官预祝诸位金榜题名、宏图大展！“

聚贤殿儒生多为庶民商贾子弟，初次得见天颜已是兴奋难掩，再得天子一席话，更是热血沸腾，生而逢时，得遇明主，此乃为士者心之向往。

瞥见一众儒生喜悦神态，风墨心生感慨，尤记刘府大殿初次得见天子，自己何曾不是这般，觉得眼前之人实乃一代明君。若非后来诸多变故，识破了某人的表里不一，只怕会一辈子蒙于鼓里。

有道是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真是为难了这满堂书生。

三巡酒过天子告辞离去，前后统共不过半个时辰。事实证明，天子并无不纯目的，风墨一整日的担忧皆是多余。

亥时宴散，风墨独自坐于一片狼藉之中，久久回不过神。打扫之人再三提醒，风墨才拖着沉重的双腿步出大堂。

不甚酒力，捂胸扶墙跌撞而行，漆黑廊下猛然撞入了结实温暖的怀抱，低沉熟悉的声音飘然入耳：“可算是舍得出来了，让朕好等。”

风墨陡然鼻头一酸，“陛下。”

“嗯，朕本来是要走的，可实在担心某些人胡思乱想，只好候在此处了。”

风墨还来不及回话，滚烫的唇已经压了下来，啃咬翻搅，久久不止。

饮过酒的身子经不起折腾，须臾便瘫软如泥，听之任之。

储澈几次差点将人亲到地上，念着多半是体力不支，怕将人亲出好歹好心放开，却是惹得风墨不满，长臂勾颈，反客为主。

储澈本来只打算见上一面就走的，情形至此抽身已是太难，顺势撞开了身后的门扉，纠缠而入。

子时，风墨才一瘸一拐地回到寝舍。

多乐挑着灯笼在门口张望，看见风墨连忙奔了过来，“公子。”

风墨将手搭到了他的背上，尽量维持正常行姿，边走边问：“你怎么还不睡？”

多乐小声说：“我在等公子。”

“以后不必等我，早些睡。”

“哦，知道了。”多乐点头应下，心里却在想，莫非储澈以后天天要来？

“其他人睡了吗？”

多乐回过神连忙道：“李公子已经睡下了，严公子二人还没回来。”

那严姓主仆二人本就时有彻夜不归，风墨倒也没有觉得奇怪，放轻步子，蹑手蹑脚推门而入。

风墨不知道的是，在不远处的廊下立着两人，正是那主仆二人。

二人将风墨与多乐的对话一字不差的尽收耳底，待房门关上，其中一人才压低声音问道：“你确定没有看错？”

另一阴阳怪气的声音回道：“小的办事，公子还不放心么？我确实看到他二人躲在屋檐下亲嘴来着，他还管那男子叫陛下。后来俩人进了屋，虽然小的没有亲眼看见，但屋里动静可不小，你也瞧见他刚才那走路的姿势了，定是与人躲在屋中干了那事。”

顿了顿又道：“小的早就打听过了，他爹与刘肃刘大人有几分交情，他进京后便一直住在刘府中，多半是那时与人勾搭上的。”

再道：“这聚贤殿里人个个都以为他是刘大人的门生，所以不停巴结奉承。可据小的所知，他到现在也没正式拜师，不过一个挂名的门生而已。至于为何会从刘府搬到此处，小的猜想多半是因为行为不检被撵出来的。他自以为攀上了九五至尊有多么了不起，人家不过是看他长得有几分看头与他玩玩而已，否则也不可能放任他住在此处，与我们同挤一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