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几日，晋王妃因晋王喜爱男子，积怨许久杀害了自己夫君的事便传遍了皇城。那个开始嫌疑最大的舞姬，也没人在意了。

皇城最大的茶楼绿意轩中，张祁和谢词坐在廊边的位置上。

外面雪花纷飞，冬意凛冽。

谢词穿着月白色的衣裳，身上盖着狐狸皮毛的毯子，躺在辅好席的地上，旁边几个暖炉子。他一只手撑着头另一只手提着壶着倒了杯茶给张祁，抬腕又给自己添了一杯。颇有几分魏晋名士的风流。

张祁瞧着他这一副懒散的模样忍不住酸到:“真怕你拿不稳这壶子，茶全泼你脸上去了。”

谢词白了他一眼，把茶壶摆在眼前的小桌上:“你可别咒我，我还指望着这张脸和美人搭讪呢。”

“哟哟哟~，前几天还为你礼部的那个舞姬鞍前马后，这才几天就又想着寻花问柳了？真不愧是谢花花。”

谢词垂眸，当眼中痛苦的情绪掩去，语气里带着几分凉薄的笑意:“我家那位舞姬可是个男子，你想什么呢？”

张祁一脸震惊:“那位我在祭祀时远远见过一面，头发散着又穿着红色的衣裙，我还以为是……”

“以为是女子？”谢词接下他的话，“除了品阶高的官员，百姓和其他人都和你想的一样。只以为“许公子”是对他的尊称，但其实他本就是男子。”

“那他面貌如何？”张祁好奇的问道。晋王那般好男色，不知道看上的人是哪样的。

谢词认真的想了想那人的模样，那张好看的脸，眼中流出几分自己不自知的暖意对张祁道:“艳而不俗，眼若秋波，眉如弯月，跳起舞来，倾城亦倾国。”

但许是他太过认真。这一词一句听到张祁耳里，张祁不由变了变脸色。谢词从未在他面前这样夸过别人相貌，还带着沉溺的神色，何况这人还是前几日谢词要不惜和他闹翻也要护着的人。

“谢花花，你……”

“我怎么了？”

张祁看着谢词，觉得难以启齿。可刚刚好友如数家珍夸人的样子又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你不会觉得我对他有意思吧。”谢词笑，笑到捂住肚子，用手中扇子直敲桌角:“哈哈哈哈哈，张小年你用你脚趾头想想，皇城四大美人都与本公子有过一夜风流。外界说是传言，可你还不知道真假吗？”

张祁感到自己嘴角抽了抽，这人真是让人想揍。不过这样一说，他的确放心了不少。

可他不知道，谢词其实整个身子都在抖，他笑得愈夸张，抖得愈历害。

只差一点点，他就快将心中呼之欲出的情感泄露出来了。真的只差一点点了，这多可笑。

“不是就好。”张祁说着又换了话题:“那晋王妃也是个可怜人，那般悲惨，又落得这么个下场。”

谢词却摇头:“可怜又如何？杀人偿命，国有国法，当初她自己一时软弱换来的罢了。”

“我去，你这小子良心被狗吃了？她受了那么多苦，又要被斩首，怎么都不公平！”

“不公平？”谢词反问，打开手中的扇子指着下面的行人:“这世界哪有什么公不公平之说，你与我在茶楼聊天，虚度光阴依就锦衣玉食。而街上那些小贩，他们不这样奔走，今晚一家子都要饿肚子。这样一说，你觉得晋王妃还悲惨么？这世上比她难过的多了去了。可却不是人人都像她这样不顾法度，任性而为的。”

张祁虽觉得谢词说得对，但还是心中不平。

他觉得谢词活得太明白了，像是心里有把尺子，做什么事都在分寸之内，不会有半分逾矩。

外人都道谢公子风流不羁，可这人心里当真不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