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弄欢闻言问她:“公主视为弟弟的人是谁？”

陈长玉给他倒了一杯茶，嘴角噙着一抹笑意:“陈国的礼部尚书，丞相之子，谢词。”

“我除了有个妹妹小上几岁，其它弟弟们实在太小，不大亲。我年少时与他是同窗，便喜欢私下里叫他弟弟，许是叫久了，我也真当他是我弟弟。”她说着，就好像当年她和谢词的感情当真只止步于此，她不曾动过那些小女儿心思，也不曾在得知要嫁去赵国时失声痛哭一般。

她一直立于高处，别人见她风轻云淡，她也只好尝尽酸苦，却一笑置之。

许弄欢听完，惊讶于陈长玉的坦然与气度。作为一个公主，陈长玉并不张扬也不跋扈，他说话间有不敬，她也不放在心上。和她相处时，只觉得整个人都泡在温水里，舒服而温暖，有种柔和到包纳万物的感觉。

许弄欢自诩不是小气的人，却不由觉得此前自己过于斤斤计较。但是他并不确定来人是好是坏，坦然承认他与谢词的关系太过冒险。

“谢大人不曾说过他喜欢我，公主莫不是听到了不实的流言。”

陈长玉自然明白他在担心什么:“这就怪了，明明他亲口告诉我的。而且宫宴结束那晚，我看到过许公子在等他呢，许公子没瞧见我吗？若是不我确定的东西，我是不会提的。而且我已答应了他不会说出去，这样许公子可放心了？”

心思全然被人看出来，许弄欢不自然的红了脸:“若是如此，我便也无话可说。”

陈长玉点点头，看着许弄欢害羞的模样道:“我从来没想过他会喜欢上一个男子，如今看来许公子的确秀色可餐。”

许弄欢一愣，脸更红了。倒没想过长公主温和的外表下，还有如此不正经打趣人的性格，这点和谢词还挺相似的。

陈长玉道“不过除了这件事，更为重要的，是我想知道你脖后印记的出处。”

许弄闻言不解，摸了摸脖后的蝴蝶印记:“印记？这个我并不清楚，幼时也问过师傅，他说收养我时身后长了一块不好看了胎记，便替我纹了个好看些的纹身。”

“那许公子不曾想过，给一个幼儿纹身，是件很残忍的事吗。你没怀疑过它的来处？我知许公子是孤儿，可有想过自己的身世？”

许弄欢摇摇头:“幼时每日都在师傅的督促下练舞，想着如何多赚一些钱。再大些，有了名气，便忙于在各类达官贵人前保身。静下来偶尔会思考这个问题，可是战乱不止，每天因此丧命的人那么多，我的父母大概早已是一坯黄土了。”

“小时侯的事我都不太记得，但是有件事却忘不了，赵国占领了周国的边城齐和，正好当时师傅带着师兄弟与我去齐和演出，师弟身子不好生了病，我和师傅上山寻药。哪知回来，正好看到赵国的士兵在烧杀抢掠，师弟也因此殒命。”

对他来说，这是他最不愿回忆的事情。当时师傅捂着他的嘴带他藏在草垛里。他眼睁睁的看着他小小的师弟被赵园的士兵一刀捅死。倒在地上，内脏流了出来，惹了灰尘。那种想哭却哭不出的无力感，是他幼时的噩梦。

陈长玉嘴角还是那波澜不惊的笑，只道:“万一，你的父母尚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