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骨在那群陌生人离开之后，才深深地喘了口气，两边的肋骨都一张一合的，虽然没有肺，也确确实实是个深呼吸的动作。他和泥球被安排留在家里看家。

回到地府，祁灵均直接到了祁北阴的寝殿，祁北阴正歪歪的靠在软垫上，翻看着文书，看到他进来，便挥手清了身边的人。“怎么突然就回来了？有什么事么？”

祁灵均仔仔细细的看着自己爸爸的表情，爸爸依旧是俊秀青年人的模样，如果是不认识的人，恐怕会觉得这个男人是他的哥哥吧？现在自己的爸爸虽然是公事公办的语气，但是表情却是放松柔和的。祁灵均顿了一下，第一次不去考虑自己爸爸对自己的态度，他直接走过去，挨着祁北阴坐下来，直白的伸手抱着祁北阴，把脑袋埋在对方怀里。

然后似乎是自然而然地，小殿下感受到了一只微凉的手在抚摸自己的脑袋，虽然温度有些偏低，但是带着无尽的温暖意味。又在祁北阴的怀里蹭了蹭，小殿下才抬起脑袋“爸爸，为什么你那么喜欢哥哥，就不喜欢我呢？”

祁北阴静静的看着自己的小儿子，漂亮的眼睛慢慢的弯了起来“我听说你最近可是非常的，和往常不同。我收到信说你有了自己追求的目标后变得强势起来，也开始对你哥哥不客气了。”

祁灵均咬了咬唇，好不容易和爸爸有这样的相处时间，他不想毁掉，可以也不想这样一直不明不白。“所以爸爸是觉得我做错了么？”

“当然没有！我很高兴呢灵均。”祁北阴把人从怀里拉出来，双手扶着小儿子的肩膀，极为认真的看着他。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满是欣慰疼惜的神色。小殿下一下子又有点懵，对爸爸的态度变化感到吃惊。

“你长大了，灵均，你这么久，第一次正视自己的存在，不是吗？你第一次开始不满于你哥哥的诋毁，也是第一次直接向我提出不满。灵均，当你变得在乎了，变得想要争夺了，你才会得到。

这件事情我也瞒了够久了，是时候告诉你了。我和你父亲相处了千百年才决定要孩子，和普通人类繁衍不同，我是聚集了自己的灵气和你父亲的本源血液为你塑造了灵魂，但是在怀着你的时候，因为我和你父亲的粗心大意，有一个精魂投胎到我这里。”

说到这里的时候，祁灵均惊讶地坐直了身子，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他和自己的哥哥的诞生完全不同，但是他也不是很懂，毕竟凡世间的生命都是投胎所来，也没见那些人父母态度的变化，更何况，按他爸爸这话来说，自己才是被期待着的才对。

看着儿子不解的样子，祁北阴又斜靠在软垫上，把儿子招到怀里，轻轻地揉了揉对方耳廓上几公分的位置，那里，是在两个孩子刚出生的时候，路西法在小儿子发间发现印记。那印记不是别的，正是西方大恶魔的象征，一对恶魔的角。路西法把孩子认出来之后，就偷偷地把自己从天使那里要来的祝福都一股脑送给了小儿子，又替他封印了魔角。

“凡人讲究血浓于水，是因为每个人在投胎的时候都没了记忆，虽然现下有些传说，但是毕竟只是当作消遣，所以每个人都认为，自己的孩子就是完全由自己创造出来的。但是对于我来说，投胎来的精魂，就只是个不请而来的杂碎。你们出生后，是你父亲发现了你们的不同。人言可畏，在你没有做好准备的时候，我没想不让你接触被刺激的外人，忘记前尘的灵魂性格是不会改变的，他的性格决定他绝不会接受自己外来的身份，于是我对你们的态度截然不同。我要他被孤立，被宠成一个废人。我也要你成长坚韧，要你被众鬼神真真正正的疼到心里，而不是顾及你的身份。”

祁灵均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曾经不理解就不会注意，现在想想，明明哥哥每天都被爸爸带着修炼，却依旧什么都不会，只能在地府使些小把戏，偏偏众鬼神还一脸认可的样子，让祁穆清飘飘然也没觉得哪里不对，而反观自己，虽然各位是真宠爱自己，但是也会在不经意间教会自己很多重要的东西，就象爸爸的态度，众鬼神也态度分明的很，对大殿下那真的是浮于表面的尊敬。尤其是蔡郁磊爷爷，明明他最疼爱爸爸，却因为爸爸的“偏心”也不能对爸爸的两个儿子一视同仁。

“爸爸，因为他是外来的灵魂，你们就会厌恶么？”祁北阴一听这句话，就不爽的皱起眉，小殿下不明所以的缩了缩脖子，还是执着地看着爸爸。

“仅仅是外来的，我可能真的不会太上心，我必须承认，我作为酆都大帝，也并不能做到完全的一视同仁，但是也不会想要养废他，但他并不是一开始就来的，那时候我怀你有很长日子了，你在出生前都不是完整的灵魂，是要我日日蕴养的。他若来了老实本分倒还好，他一后来的还能成为你的哥哥，就是因为他抢夺你未成形的魂魄，好在没出什么问题。因为你们的本源问题，我是不能斩杀你们的，不然你哥活不到第二天。”

祁灵均觉得这两天自己的心情简直跌宕起伏，对竹泽垠的情感是，对自己的能力是，对自己的身世更是。他也明白，爸爸跟自己说了这些，代表着，他和哥哥彻底没有共处的可能了。尤其是在后来，在自己的追问下，知道了因为自己的本源，怀着自己的爸爸有多难受，更不用说变成两个孩子还要费心维护他的灵魂，把爸爸和父亲都折腾得够呛。

父子俩聊了很久，祁北阴才想起来“你还没说，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一说到这个，小殿下跳了起来，眼睛亮晶晶的把竹泽垠告诉自己的事情跟爸爸说了。看着儿子提到竹泽垠那闪亮的大眼睛，无端的就感到一阵憋屈。看看，他这么久了才等到小儿子决定不退让，内心足够强大，就马上要不是自己的了。而让他更在意的是，儿子死亡的本质连他都没有想到，当初会凝结出一种现象的本源，虽然有迹可循，分析起来也理所当然，但这么多年，他和路西法两方死亡世界的君主都没有发现的事情，怎么就让外人发现的？有这样能力的人，作为这方世界除天仁齐圣大帝意外最古老强大的神灵，他居然不认识。

“灵均，爸爸有些话跟你说，你记住了。”

看着祁北阴严肃的样子，小殿下安安静静地做好，情绪也从兴奋中稳定了下来。然后，他听到爸爸说“你说的那个竹泽垠，我并不清楚他是谁，你是我的儿子，我本该为你担心，但是也仅仅是担心。作为神魔精怪万物生灵，因果感情是最不可控的，我会护着你，却不会为你把关，你自己必须注意，你所有的决定都决定了你的将来。你要想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