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肖河在心中细细算来，他竟已有十几日未见娄夏渊辽。

兴许是近日星象不稳，会有变动。娄夏渊辽只好常驻观星台，鲜少离开。正值冬日，那高台上冷风萧瑟。尉肖河想想便寒意袭身，也懒得去寻他。

坐卧在马车中，尉肖河强忍胃中不适。只好抬头观望车顶，用来转移注意力。

当车顶绘制的万星图倒映在尉肖河瞳中，霎时间他竟忽视了自己的胃痛。

每每观望这车顶的万星图都如初见般震撼。无数银制星辰缝合在墨黑绒布上，银面如星般反射出点点微光。最难得的是，这幅星图完全仿照夜空星宿绘制。难倒多少能工巧匠的星图排布，都是娄夏渊辽独自完成。

尉肖河唏嘘道：“夏日夜空璀璨，也不过如此。”

他仰头观图未得到回应，疑惑看向娄夏渊辽。银发男子端坐在车中，一副忧心忡忡模样。好像那纠结的眉头，永远也抚不平。

“可是有事要发生？”尉肖河凑上前问道。兴许是观测到不吉之兆，才会如此忧心。

“紫破在未，国运动荡。为臣不忠，为子不孝。此乃，大凶之兆。”娄夏渊辽伸手轻轻拂过尉肖河耳边的发丝，在宫中时他便想这么做：“今日面圣我并未提起过，但也瞒不了多久。”

“你都知道。”尉肖河直起身，拉开两人间的距离。原以为尉家策反之心已藏得够好，却连位不入朝堂的司星使都瞒不住。枉他父亲自以为一世英名，看不惯当今圣上治国之道。

娄夏渊辽发出高深莫测的低笑声，引用尉肖河的话，说道：“肖河你总说我是‘神棍’。若神棍想知天命，岂不是易如反掌。”

“死神棍。”尉肖河哪还有太傅的温润模样，斜眼撇去暗骂道。那神色像是两人之间的日常调侃，状似轻松。尉肖河心中却惶惶不安，从轻咬嘴唇的小动作中暴露无遗。

“命由天定，可知不可改。”娄夏渊辽察出尉肖河心有不安，抚慰道：“你安心养病就好，今后的路自有它命定的轨迹。你我凡胎肉体，又能做何？”

尉肖河拽住娄夏渊辽的衣袖，微张的唇想要诉说什么。你既能知天命，为何不知我对你的情？还是，你不愿知？

然而说出口的话却狠心决绝：“我们尉家既有叛国之嫌，娄星司还是少来往的好。”

他的心口不一，娄夏渊辽能猜出几分。回忆起尉肖河曲折不平的星路，以及早夭的宿命。娄夏渊辽手指抚上星象盘轻轻摩擦，眼神不明凝望着身侧的青年。最终，也只能在心里微微叹息。

直到尉肖河有气无力松开娄夏渊辽的衣袖，对方才迟迟回道：“我自然明白。”

娄夏渊辽是那孤高观星台上的司星使，不问世事不识烟火。尉肖河只觉那银发男子是冰雕而成，连心都是冷的。

直到下马车回到尉府，他还精神恍惚。顾不及胃痛，慌慌张张赶回独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