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有不适应的地方，也无非是水土不服，带多少吃穿都无济于事。收拾那些行礼皆是带给裴将军看，等到了塞北也不失皇亲贵胄的颜面。更让裴家觉得，尉相是棵值得攀附的参天大树。

尉肖河掂量着裴家在父亲心中的价值。若是日后裴家没了利用之处，定会被父亲弃之如敝履，到那时六妹尉玥萌也会沦为一颗弃子。

父亲贵为宰相，一生都在朝堂上打拼，性格杀伐果断，必要的时候大概不会在乎庶女的死活。

尉肖河脑中思绪万千，却理不清头绪。只怪他在家养病数月，忽视了皇城内的朝政风向。余下些常年混迹在朝堂上的经验，使他察觉出远行之事并非两家通好那么简单，他却看不透迷雾后的本质。

在尉肖河眼中，尉相俨然是冷酷无情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依父亲步步为营的性格，这次塞北之行肯定另有隐情。或者说……连祖母都成了父亲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尉肖河不禁想到此处，觉得胸口憋闷喘不上气。连眼前也一片黯淡，只能看见大片模糊不清的烛光。

渠荷一直随尉肖河站在门旁未敢动。小丫鬟原想扶尉肖河回屋休息，连手都未伸出就看见自家少爷身体虚晃，直直向后倒去。

“少爷！”

这一声喊叫连窗外休憩的冬鸟也被惊动，那鸟慌乱之中不择方向，直直撞在屋外窗框上。眼看着窗边桌上的兰花被震倒往桌边滚去，“哐噹”一声落在地上，陶瓷花盆应声而碎泥土四散。

那株长势极好的名贵兰花，更是滚到渠荷脚边。小丫鬟此时顾不上什么兰花，一脚踩过便扑跪在尉肖河身边。转眼地功夫渠荷已经是涕泪横流，她抬起手颤颤巍巍往尉肖河鼻底探去。

“少爷……”哽咽中吐出两个字，渠荷也不知说什么，只呜呜咽咽地喊着。

尉肖河本就体弱，气若游丝。渠荷手指虚放在尉肖河鼻底，慌张中半天没探出呼吸。

倒是尉肖河先因后脑勺撞击的阵痛，微微叹出声来。

渠荷这才抹掉眼泪鼻涕，赶忙扶尉肖河起来：“少爷，您没事吧，地上凉。”

她还没从惊吓中缓过来，语无伦次对尉肖河念叨：“夫人说……不行……少爷……我去请大夫……通知老爷……”

尉肖河起身后颤颤巍巍站不住，只得找最近的椅子坐下。自己还没理顺气，就安慰渠荷：“我这……这不是好好的……咳……你倒是，非要把全家人招来……要不要，再去通知祖母？”

本是想说句玩笑话，尉肖河才发现自己此时根本笑不出来。渠荷被他这么一说，更是收不住又哭了出来。

“我怕……”渠荷再也忍不住，一并将心底话都说出：“渠荷自小伺候少爷，是少爷在那么多人里面选中了我 ，把我带回来。我怕，少爷你不要我了。”

“我怎么会不要你。”尉肖河半眯眼睛，借烛光望向地上被踩碎的兰花。这么好的花，每天浇水施肥精心养着，现在说没就没……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