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凛吸了口果汁瞅了他一眼：“油嘴滑舌，吃你的。”

容浩傻笑，蘸了番茄酱的薯条塞了一根给他吃，容凛戴手套撕开还热乎的炸鸡，他很少会吃这种高热量的东西，要保持身材是一回事，主要是他容易发胖，平时慕珩都是限制他吃这些东西。

吃了个半饱后，他们走街串巷直逛到饭点，除了期间有好几次差点被人给认出来外，兄弟两都觉得很高兴，容凛还给弟弟买了一些小玩意和吃食，如果不是担心会被家里人看出来，容凛还想带容浩去鞋店看看，据某个小家伙说那里有双鞋特别适合他。

容浩神采奕奕地拉着容凛还打算去逛夜市，容凛点点他的脑门不容拒绝：“不行，你等下就给我回家，天就快黑了，小孩子家家的别老是想往外跑。”

容浩嘟着嘴老大不情愿，但容凛不容他反抗的气势只能让他乖乖点头，在外等车的时候委委屈屈地不肯理人，容凛拗不过他，也不忍心见弟弟失望，考虑到他们拍摄的场地隐蔽，带个小孩进出应该也没什么问题，他朝孩子勾勾手，容浩老大不愿意，但头扭过一边闹着别扭，身体却自发地靠过去，容凛好笑地勾着小孩的肩膀，揶揄道：“行了行了，嘴巴都要翘到天上了。”

容浩被逗得脸红，奶凶奶凶地回了句：“才没有！”

“是是是，没有，”容凛半个身子像是无骨一样靠在容浩身上，大冷天的站在马路边上的确是冷得渗人，“我今晚问一下导演，如果他同意亲属“探班”的话，你明天就来影视城B区找我，我最近都会在那里拍戏。”

容凛摸摸他的头，到底是亲弟弟，多年未见自己做哥哥的多少是有点想补偿他们的意思，容浩和容霜这对双胞胎是他一手带大，被他从小捧在掌心里宠着，而他们也没让他失望，到最后还是护着他，在自己离家的时候能替他给父母尽孝，也未曾很过他。

容浩惊讶地扭头，这次换他侧身扑过去挂在容凛身上，和他相似的大眼睛里闪亮亮的：“真的吗？我真可以来找哥哥玩？”

“不是玩，”容凛敲了一下他的小脑袋，好笑地捏捏他还略带婴儿肥的脸，自个也跟着乐起来，“先说好，如果导演不同意那我也没办法，而且万一能来，你还得要保证做完作业才能过来，能答应吗？”

“能能能，超级能的！”

容浩欢呼，“哥你一定要帮我说好话啊，一定要让导演给我进去，”他举起三根手指发誓，“我保证，绝不添乱泄密！”

容凛笑：“到时候再说吧，车来了，快上车。”

“诶诶，别急啊，”容浩扒着车门不然容凛推他进去，“哥，你不跟我回去啊？”

容凛笑容僵了一瞬，随后淡笑的摇摇头：“我还要拍戏，回家不方便。”

这不过是借口，他承认他怯懦，害怕父母厌恶的眼神，害怕从他们脸上看到失望，但容浩怎么能不明白，他又不是什么都不懂。

他虽然年纪小，但也知道父母和哥哥之前出了问题，不然哥哥也不会那么多年都没回家，爸爸妈妈他们也时常在叹气。

在家里，哥哥的名字几乎成了禁忌，就连有关他的广告、电影等都不能出现在电视上，每次被妈妈看到，她的脸色总会突然变差，前几年还会大发雷霆，而在现在，虽不至于在破口大骂，但他和妹妹也实在不敢提及关于哥哥的一丁点事情。

容浩脸上难掩失落，圆润的脸鼓鼓的像是塞了一嘴坚果的仓鼠，委屈得像是受欺负了一样，容凛最受不了这套了，但有些事必须得面对事实，他拍着容浩的手臂，笑得无奈：“浩浩，你听我说，不是哥哥不想回去，而是现在这种处境哥哥下不能回去，先不说我拍戏签了保密协议，碰见你是个意外，你看我跟你逛街还要遮遮掩掩的生怕人认出来，不仅是出于我是明星的原因，更因为是违反了条例我要负一定的责任。”

他顿了顿，入夜的风吹得他嗓子有点疼，在十几岁的孩子面前将这些未必有些太残忍了：“而且……我和男人在一起了，这事终究是对家里人的名声不好，万一别人知道是而我传了出去，不仅亲戚邻居会对咱家指指点点，还容易被记者发现找上，电视一曝光，你说这不是害了家里吗？你们会搬家……不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容凛垂下眼：“而且我不是不想回去，只是在七年前我为了个男人跨出家门的时候，就没了这个资格。”

因为他叛逆，自私，哪怕内心挣扎不安也硬是安慰着自己，以为没了父母他还有爱情，可是生活哪有那么容易，他和慕珩为了生计四处奔波，为了双方不断与这个世界抗争活得伤痕累累，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爱情没有辜负他们。

容凛轻笑地抚上容浩的头，当初还小的孩子如今已经和他一般高，不算年轻的父母，现在倒是变成什么模样了？

容浩眼睛难受得发红，他是不懂，他十几年的人生经历里没人告诉他什么是爱情，什么是生活，他在父母的庇护下健康成长，没能接触世间险恶，自然也不知道人言对一个家庭而言是多么恐怖，但他难受，哥哥一脸快哭的神情却憋得他鼻子酸酸的说不出话来，就像对方离开那个晚上，风雨交加的夜晚，他妈妈抱着他哭了一夜。

容凛强忍着酸楚用力地拍他肩膀，扯出摸笑意道：“所以平时有空就多点帮爸妈的忙，别老想跑出来找我，爸妈他们工作很辛苦，你呀，多点体谅他们，别像我一样，一生气就气哄哄地想要离家出走。”

他推着容浩上车，再不走天真的要黑了，容浩不死心地探出头，惊慌的眼神像极了要被丢弃的小动物，惊恐而不知所措：“哥！”

容凛还是舍不得狠下心，无奈地翘起小拇指弯弯：“哥哥答应你，以后有机会一定回来看你怎么样？拉钩？”

容浩盯着他半响不说话，复而郑重其事地勾上容凛的手指，还诚心地晃两晃：“好，拉钩。谁骗人谁是小狗。”

这是他以前最喜欢和弟弟妹妹做约定时用的方法，现在看来还是挺搞笑的，但是容浩这孩子却做的一丝不苟，认真的模样看得容凛心疼。

再怎么难受不舍，容浩还是被推上了车，在关门前容凛叮嘱道：“自己要注意安全知道吗?”

容浩点点头，不说话。

容凛笑：“别不开心，等你有空了还是可以来找哥哥的，乖。”

“我明天就来。”容浩嘟囔着，容凛想了想，到底是没把结果未定这种话说出来，转头跟司机交代把他送回去，容浩急急扒着车窗探出头，犹如小动物被丢弃般的可怜眼神看得容凛好笑不已，以手做梳把他飞扬起的刘海给撩到耳后，露出他略红的耳廓，刚想退后一步让车离开，容浩却又伸出手来让他靠近：“哥！先过来一下！”

容凛不明所以地靠近，以为弟弟还要跟自己说悄悄话，对方弯弯手指示意他再靠近些，容凛听话的弯下腰凑过去，容浩迅速侧头在他露出的小块脸颊上吧唧一口：“我和妹妹、爸爸妈妈都很想哥哥，所以哥你要快点回家。”

容凛愣神，随后又笑开来，扯下围巾有来有往地在这个鬼精灵脸上亲了一口：“哥哥也很想你们了。”

最后两人还傻兮兮地隔着车门腻歪了一下才道别离开。

容凛望着越来越小的车影，轻呼了一口气，白色的雾气一撞进冷风中就消失不见，他略带茫然的站在街角，呼啸的冷风吹得他发丝凌乱，但是看着车远去的方向却莫名萌生出丝丝的暖意，融在这冬日里仿佛八月里的万里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