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霜默不出声，容浩挠挠头也不知道能说什么打破此刻的僵局，坐在他俩中间不敢说话，后来是慕珩赶到才打破了僵硬的氛围，他是和高升一起来的，已经四十多岁的男人穿着得体，咖啡色的过膝大衣衬出他高挑的身材，暖色的长围巾随便围在脖子上，左肩上挎着同色系的背包，休闲随性地模样显得他年轻了好几岁，跟慕珩走在一起几乎看不出太大的年龄差。

小优跟他们打了声招呼，容浩也跟着喊人，就只有容霜默不作声地低着头，慕珩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眼神毫无波动，木着脸说出等下就送他们离开。

容浩知道自己可能会给容凛添麻烦，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容霜倒是没应声，不过慕珩也不在意，他只是通知他们一声，不管他们做何感想他都不甚在意。

高升会亲自来剧组确实是有事，也没和小优过多寒暄就直接到片场去找李导，片场正在拍戏，他也不好打扰，环胸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显示屏上容凛神情悲戚，躺在垫在上的是被他捅伤的演员，正是进行感情戏的时候。

项铮紧紧握着剑柄，平时被主人擦拭得发亮的宝剑已经沾满了鲜血，从指尖流淌下来的红色液体滴落在红色的土地上，躺在地上的荣华口吐鲜血，刺破胸膛的长剑是当初他曾赠予项铮的，曾经是为了鼓励对方跟他习武，而现在却变成要他命的利刃。

项铮的脸上溅上了荣华的鲜血，温热的液体混合着眼底涌出的泪水一并顺着他刀削的下巴低落，打在荣华脸上竟然让他笑出声来：“能让你为我哭一次也不枉我死一回了。”

“为什么不躲？”项铮低声嘶吼着，“为什么不离开，你离开明明就不会死的！为什么不离开？”

“因为我做了太多的错事，”荣华粗喘了几声，喉咙里被鲜血堵着似漏了风的音响，呼哧呼哧地还咳出血来，惨白的脸色预示着生命即将到了尽头，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断断续续地说着，“我，我错了，我曾对你做了很多过分的事，我知道你也很恨我，我不求你原谅，只希望你以后不要像我这样。”

荣华闭眼感叹：“能和你做朋友是我最高兴的事，从来都是。”

他回忆起他们还没有兵刃相见的过往，一起逃学，一起逛窑子，一起花天酒地，一起对未来许下誓言。

“我们以后要永远那么好啊，阿华。”

年轻的项铮眯着眼，阳光穿过他细碎的发间留下了亮眼的痕迹，逆着光的音容仿佛被度上一层金光，朦胧的视线仿若可以看到虚幻的过去。

“再见了，阿铮。”

坠落的手无声无息，项铮的脸色有一瞬间的迷茫，他呆呆地望着倒在血泊里的友人，瞪大的眼睛再也止不住泪水的花落，伴随的巨大的吼声一同埋葬在这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下戏的时候容凛还缓不过神来，演员拍戏最怕两件事，一是不入戏，二是太入戏，尽管容凛已经可以做到对哭戏收放自如，但感情一融进去也不是那么好抽出来的，他吸着鼻子用纸巾擦拭不受控制流出来的眼泪，双眼微红地从小优手上接过准备好的红封递给李贺。

在剧组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凡是拍死人戏结束后都要给个红封添些喜气。红封一般都是导演给的，但因为这也是容凛的第一次拍摄生死戏，加之李贺今天的配合让他觉得心情不错，封个红包也不是多大的事。

李贺和他关系向来不好，他轻飘飘地瞧了一眼递过来的手，手腕上还留有之前被压到的痕迹，红痕早已变成了淤青，在被粉饰为小麦色的皮肤下倒是不甚明显。

“不需要。”

李贺拒绝，径直错身走回休息地去了，他们俩关系不好，不收也情有可原，容凛遗憾地收回红封，他没有讨好人的意思，不过在这圈混多几个朋友总好过多几个敌人。容凛下戏的时候一眼就看到霸占了他的位置的男人，对方正在和导演谈些什么，见他结束了招手让他过来。

容凛倒是有些惊讶这男人回过来，挑起一边眉，在外人面前还是要装成恭敬地喊人：“升哥。”

高升鼻子轻动喷了他一声，长臂一伸把附近的椅子拖了一个过来给他坐，诺大的声音在吵闹的人堆里不甚刺耳，但也引来不少探究的视线。

容凛不太在意别人的视线，大方地坐了，高升则是完全不在意，待人齐了变单刀直入说明今天他来的目的。

“你的意思是说想要提前公布容凛是戏中的男主角？”李导沉吟半响，“我们当初签合同的时候可是说明让我决定何时公布的。”

“正是如此，所以我才想找您商量，”高升脸上挂着商业性的笑容，面对比他大上一轮的李导也丝毫不畏惧，在对方鹰似地锐利眼神中不紧不慢地说着自己的见解，“您一开始就对外保密不外乎是担心公众知道主演是容凛的话会引起一部分人弃剧，打着各流量小生的名气吸引众人的视线，把热度吵得够高后再把主演公布，此时你们的电视剧也排上了档期，借着容凛极具争议的话题把关注带到电视剧上，尽最大可能留住观众的注意力。”

说罢高升还假装不经意地瞧了一眼容凛，发现对方完全没被他的话说影响，自顾自地坐在显示屏是回放自己的戏份，认真地审视自己的不足，高升对他的反应十分满意，转过头继续对李导道：“您不一开始就煽动观众就是怕使得其反，怕容凛的黑粉带节奏给电视剧抹黑，而后导致一些路人弃剧，到接近尾声的时候再公布出来就保持了之前的热度，并利用容凛把人气给拉上去。”

“这的确是个不错的营销手段，但现在也未必不可，”高升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他，“这里有你想要的答案，请你好好考虑，如果不同意……”他拉长了声音，在对方翻看资料而黑了脸色时接了下半句，“我们也不缺这个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