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了贴着墙壁鸣叫，声声清脆，连续不断，清越飘渺，扰人懒睡。

萧枝捂紧双耳，翻来覆去，猛地坐了起来，眼睛狠狠看去窗户 ：“你这只死知了，你飞哪叫不行，扰了小爷我清梦。”

他下床穿上鞋子，边走边提着后跟。萧枝母亲在织布，见他要出去，便随口问道：“阿枝，你去哪？”

“娘我出去一下。”

萧枝找了根细长的竹竿，就对着檐下的知了挥去，还没碰着知了便飞走了，飞入隔壁三叔父家。萧枝家与三叔父家只隔着一堵矮泥墙，他回去搬了板凳来，踮脚向三叔父家院子看去。

知了应是飞远了，他目光落在院子一颗李子树上，尚青的李子挂满了枝头，不仔细看还看不出结果了。他在院中四下望了望，确定没有，扔了手中竹竿，抬脚爬上围墙。围墙逼狭刚能容下一双脚，若换是大人还不一定能上去，顺着走到李子树旁，伸手去拉离得最近的枝柯。不知是不是摇树声过大，惊着三叔父了，他跑出来看，寻看了左右，才发现萧枝身影。

三叔父眯眼笑着，指着萧枝的食指上下晃动道：“萧枝啊，可让我逮着了，前几天老母鸡下的蛋不见了一个，是不是也你偷的？”

萧枝无辜摇摇头，忽地跳到墙外去，三叔父追出门，仅追着到他家门口就没追了。萧枝就一直跑，跑过地里时，大五岁的兄长在埋头干活，一阵凉风拂过，抬首望——原来是小弟跑过。没好气道：“跑那么快作甚，有姑娘追你不成？”

萧枝没有说话，就冲他笑笑。萧顺继续低头干活，独自嘀咕道：“还说不舒服，不舒服还能跑那快？偷懒就直说。”今日萧枝说谎身体不舒服，逃避到地里干活。

他跑进山林里，回头往后看了看，三叔父应该是不会追来的了。：“为了几个李子就追着后生跑，真小气！”摊开外衣，幸好兜得紧才没有在奔跑中掉了，不过也只剩了三个。他拿起其中一个，在衣裳随便擦擦就往嘴里送，牙才咬下，酸得脸都扭曲。

急忙把嘴里的酸李吐出来，将剩下的也都扔了。嫌弃道：“这酸的，牙都要掉了。”李子最早的三月李也是三月末才熟，这才三月初，清明才过，李子自然是青小涩酸。

反正回去也无事干，还说不定要被兄长一顿臭骂，萧枝就在林中漫走。忽然他停下，大气不敢出地看着小道旁，在没有枝叶遮挡的一块草地上，盘缩着一条玄蛇，有手肘般大小。萧枝缓慢移动到一旁，捡起一根看着挺大且结实的干木棍。

对着蛇正欲落棍时，他停住了，听村子里的老人道——打蛇打七寸。可七寸在哪？他不知啊，不如先把蛇分成十截，再算算七寸在哪。数了一下，萧枝不干了，傻子才要数，直接打就是，莫非要它咬一口再打？看着蛇头，他高高举起木棍，落下！一只手横空出现在他眼前，辛亏及时住手才没有打到手掌上。

“你干嘛，差点就打到你了。”萧枝气道。那只手里有三个李子，其中一个只有一半，不就是萧枝咬去一半的那个。这人捡扔掉了的李子干嘛？忽觉好笑，才顺着手看去它主人，一个少年样貌的人，应该比他大不了几岁，脸上虽然稚气未脱，却是老气横秋地板着脸，白衣青带，发带随风飘动，腰间佩剑。

佩着剑！！！

“这是你的剑？”萧枝问道，眼睛死死盯着剑看，羡慕之情溢于言表。在人家身上当然是人家的，他是兴奋得不知说什么，才憋出这么一句。

“不可浪费，李子收好。”不管萧枝要不要，给他就之后就快步走开了。萧枝傻傻一笑，把刚到手的李子扔掉，追上脚步。

蛇早就被惊扰得滑走了，就算不走也没人管它。

经常听出过几次远门的老爹讲外面的传奇，修士行侠仗义，斩妖灭鬼，除魔卫道的故事。对有武器的人就怀疑是修者，渴望着有一天自己也能有武器，去游天下，打邪物，扬名立万。

“你是不是修者，厉害吗？不如你收我作徒弟吧，我能吃苦耐劳，还骨骼清奇，天资过人。”萧枝在后面追着道。

那少年没有理会他，只是一直走。

“别这样嘛，看看我！我真的有天赋的，就回头看一眼，绝对不会让你后悔。”萧枝继续道。

“我不收徒。”或许是被烦了，少年才说道，略觉不妥复道：“现在不能。”

“这样啊，那你告诉我你名字和门派，或者是你师傅的大名也可以，我要去拜他作师傅，到时候你帮我美言，引荐引荐。”萧枝自顾自地说着，浑然不觉身侧黑漆漆的一物。

剑光在眼前一闪而过，有什么黑色东西伴随着剑落掉到地上，往下看去——竟然是一只巨大的蝙蝠。被一剑劈开两半，它的爪子还在一抽一动，看是极不甘心。

萧枝吓了，后退几步。“别怕，它已经死了。”少年安慰道，却是冷冷的语气，平静如止水，完全不像刚刚转瞬即逝那杀气腾腾的样子，杀气过后，依旧出尘少年。抽剑、挥剑、入鞘，动作利索，一气呵成。

萧枝躲到他身后，拉着衣裳，悄悄探出头看一眼地上。：“这.....这是什么鬼东西，哪有那么大的蝙蝠？我们村附近从来没有过，哪来的？”

“魔蝠，应该有点道行才修得如此，不过这东西都是样子吓人，没什么本事的畜生。”少年淡然答道。略微思索后又道：“从来没有？那可能是跟着我们来的，我们不会带给你们灾难，既然目标是不在此，我们立马就走，它的同类也自会离去，不会给村子带来困扰，也请你不要把遇上我的事告说他人。”

萧枝还没答应，这少年就又要走了。“拜师的事.........，诶，我是真的想成为修者，看在我一片赤子心，诶，小道长。”

“别跟着我，想修道就自己去拜师，长宁山长宁门。”少年说后，跃上树梢，又跳到另外一棵树，消失在密林中。

“那你也得留下个名字，万一以后我真成了你师弟，咱们也好互相照应。”萧枝对着树林喊，不管那人听没听见。

“念辞！”久久后，不知何方传来一句话。

萧枝往回走，回到方才斩杀魔兽的地方，巨大的蝙蝠已经死透了，一动不动。看着恐怖的魔兽不由战栗起来，绕开它走，没几步变成跑的了。现在还是凡夫俗子，先不和你们这些畜生计较。

看着人影消失在重重迭迭房屋后，树上的人才放心走。毕竟是因为他们而吸引来的魔兽，念辞不放心给他一个人回去，不定会不会还有魔蝠在林中，现在一路跟着一路察看，确定了没有之后才安心去找同门会和。

回家后萧枝就同父母说要去长宁拜师，要作英雄，父母没有说话，倒是从兄长那得冷笑一声，道：“得了吧，那么好入，岂不是人人都去了？就算你去了，还不一定能入得师门，白走一趟，浪费银子。”

父亲深深地自责一通，就不该要撑面子和孩子讲些外面的传奇，让他心生向望。：“我听说入门验考很严的，大老远，去什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