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细心教了他们那几个字怎么写，他们很聪明，写两次就像模像样，把夫子教育的话铭记心里。他站瞰着两个孩子，一个还在打光脚，怜惜叹气。

他们很好学，而看似三大五粗的夫子，知道他们偷听也不曾制止过。 

何千章和父母说了想要去读书，家里人拿出全部钱，供他上学。

张黎望就没有那么好了，家并没有那个意思，饭都吃不饱哪有钱上学，他苦苦哀求，想上学，发誓一定刻苦学习，不负父母。全家人都不同意，就母亲一人同意，全家人就靠父亲一个人支撑，父亲希望儿子多帮忙一点他，而不是反而用钱多。

父母忧愁连连叹气，孩子想法是好的，做父母的给不起。后来变卖了家里顶上一个人干活的老牛，勉强交了学费，其他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两个孩子没有让家里人失望，尽管吃着糙糠和碎米一起煮的粥，下饭的只有野菜，依然珍惜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

凌晨，春寒未散，露水尚存，老牛哞哞叫着，抢起公鸡的活，山间空翠笼罩，朦胧地似幅画卷。老牛踩在湿润地春泥上，一步一个小坑，骑在它背上的两个孩子在嬉闹，清脆的笑声萦绕山涧，涓涓流水被笑声盖过，仿佛不过是“它”故意停下，在聆听孩子们纯真的笑声。

何家人心疼那么小的孩子每天奔波来回，把唯一的老牛让他们骑着上学，自己把牛的活干了。

学塾里有个地主儿子，老爹经商，就希望他能做官，待官商是一家，一切就好办了。他学习不好，为人傲娇，张扬跋扈，张黎望看见他就躲，他不会讨好人，特别是有钱的人，生活不一样，话题也扯不到一起。张黎望很内敛，不代表别人就不惹他。

那个地主儿子见江黎望学习好，常常被夫子赞扬，自己则被臭骂一通，心中不快，早就嫉妒他。某天，说自己玉佩不见了，另一个和他接应的孩子去翻江黎望的书案找到已经碎了的玉佩。

夫子失望的摇摇头，那个地主儿子哭着闹着说一定要把他赶出去，这是一百两都买不着的玉佩，赔不起就离开学堂。何千章闻讯赶来，识破他们的计谋，说自己看见是他们把玉佩放进去的，几个好的同窗也帮忙说话。

地主儿子觉得自己尴尬极了，跳梁小丑似的，慌乱跑了。张黎望低头哭着，被冤枉也不敢说什么，别人更加得意妄为。：“你啊，怎么不说话呢，想赔钱？”

张黎望抹着眼泪，哽咽道：“从我书案找到的，我怎么说。”

何千章气着反问：“在你那找到的，就是你偷的？”

张黎望摇摇头，不是，他没有拿，羡慕是有的，从未想过多手之事。何千章道：“要是我不在，那怎么办？笨死了，书呆子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张黎望笑了笑：“不是有你吗，我们一直在一起，别人就欺负不了我这个书呆子了。”

十七秀才，二五举人，偏僻的小县城乐开了花，何等光荣，两位才子出自这个地方。三年一次的科举，两人同行往京，县里老老少少送行。

而这，是断裂的开始。

大家决定带猴子去怀邪谷，见见张黎望，去之前还是去知会何千章一声。猴子让他在门前等着，怕进去吓坏主人。长廊里，对面走来何千章，何千章老和他们心有灵犀，一找他就出现。

“各位修士，快到晚饭时间了，同我一齐到膳堂去吧。”何千章微笑道。

念辞道一揖，道：“我们是来和县令告别的。”

何千章讶异，：“可是赶着回山？那也不用如此之急，用了晚膳再走，多让我尽尽一片报恩之心。”他皱眉头。

“实在不好意思，我们有重要急事，何县令有机会再会。”念辞说完，三人一揖，转身。

“且慢。”

萧枝：“还有何事？”

“你们下去吧！”只见他吩咐左右退下，现在，才是他真正目的吧，报恩不过其中之一，所以才再三挽留。

“我其实请各位前来鄙舍做客，是有事相求。”何千章眉目流露哀伤。

念辞：“何县令请讲。”

“儿时，常听家母说起，从前我们有个传家宝，被歹物抢走，至今未归回。”何千章道。

“此歹物是指？”念辞问道。

“阴山鬼母。”

所有人倒吸口凉气，如果你是想请我们帮忙夺回来宝物的话，那么告辞了。萧枝立刻想拉着人走，什么样不见底的浑水，还是回长宁修炼个几百年再找鬼谈吧。

“那时候不知道家母所言的是何，渐渐几年听闻多了怪诞，才晓得其中厉害。曾经听平殇君谈起过他的大弟子，极有天赋，修为高强，我也不求各位一定能夺回来，但愿请你们试试。”说着裙摆一挥，跪下来。

念辞赶忙扶起，何千章是下定决心，不肯起。义愤填膺道：“阴山鬼母作恶多端，她抢我家传家宝，不过在她眼里是件多微不足道的小事。可对于我何家来说，那是祖宗一代代传下来的东西，对我来说，犹如千金。”

念辞若有所思，良久道：“好。可否详说长何样。”

“血红的一颗珠子。”

念辞表面没有什么，风轻云淡，但是心里如巨浪翻滚，沉默许久才道：“尽力。”

何千章安下心来，缓缓站起，目送他们离开。

“大师兄，真的要去阴山？好危险的，我有点怕。”萧枝一个修者，自然知道阴山鬼母是谁，那是个活在修者口中，令人毛骨悚然的女鬼头子。

“瞧你怕的，大师兄才不会真的去，最多....按照大师兄言出必行的性子，可能去一趟就回来，不打算见阴山鬼母。”葛州道。

念辞认同的：“嗯！”他就是这样想的，不答应可能何千章都不放人。何千章说的东西，师傅也不敢去碰，何况是他。

“那我们先去哪？”说着已经来到门口，有两个男孩子围着猴子看，很是好奇。萧枝：“走开，毛猴怕。”

两个孩子见来人了，嘻嘻闹闹着走了。“小孩好可怕...”猴子委屈道。

“你和张黎望的事，你们自己解决，他就在怀邪谷，此事也不能全怪你。好自为之。”念辞对猴子说道，径直走过。

大师兄态度已经说明了，他不会带猴子去找张黎望，同情张黎望的遭遇，不代表就要去掺和，这就是念辞师兄，总是把事情分得明了。如葛州所说的话，他们现在要去阴山了吧，传说中的鬼山，遍地荒骨。

“猴子，你害了张黎望，无知者无罪，你也不要期望他能报答你，你们算是两消了。他就在怀邪谷，我希望你还是去一趟，和他说说话也好。”萧枝难得正经教育别人，从来都是别人教育的他。

“萧枝你再扯两句，我们就不等了。”葛州的声音永远那么大，老远也一清二楚。气愤，给我点时间装个逼不行啊，萧枝跑追上。

争争吵吵不消停，念辞快烦死他们了。

“在那落下。”念辞道，剑陡然下降，萧枝一个不稳当，差点掉下去。

“师兄，慢点。”萧枝道，他御剑技术太差，念辞怕他半路突然掉下去，就在自己剑上。

在天上基本看清了阴山全貌，和普通山没什么两样，一样绿树青草，没有传说中的可怕面貌。萧枝是不相信，一个老女鬼住的地方，还想是什么山涧小屋，落花流水？

他们降落在一片空地，旁边是个小池塘，池塘里有杂草，雨水累计而成的。渐渐走向山的南面，情况与刚才迥乎不同，只见泥土墨黑，树都没有叶子，好似被火烧过，奇形怪状，像极了手指纤细、指甲锋利的女鬼。

阴风阵阵，没有丝毫凉意，却有风声呼啸而过，刺激耳朵。难得居然有一片花海，血红色的花儿，摇曳生姿，鲜绿的叶子完全不像这样该有的，绽放勃勃生机。

什么东西抓住了萧枝的脚，往下看，是一只白骨手，从土里伸出，怪不得防范不到。：“大师兄。”

他话方响，念辞的思叶立即划过，白骨斩断，一截缩回土中。而葛州那里也是忙活，好几只鬼手破土而出，和他打得火热。

一只女鬼，两只，源源不断突然出现，嘴巴咧到耳垂，牙齿尖长，如饥似渴扑面而来，速度惊人，念辞相迎而上，萧枝握着剑在他身后，寸步不离，离开一步可能就死了，跟紧救命稻草。

“滚远点，不要靠近小爷。”萧枝着了一次道，见土有什么东西要冒出来，拿剑猛戳，那东西又缩回去了。

“萧枝，快过来。”念辞道。在萧枝停下来的时候，念辞已经打到挺远点地方去了，萧枝发力欲跑过去，脚被一只突然的手拉着，摔倒在地。抬起头看，一个女鬼，长像妖娆，手里拿着那种血色花，笑着慢慢蹲下来，而萧枝什么都听不见，他看到念辞边打边分神叫他。

女鬼盯着萧枝看，在念辞提剑冲过来的时候却消失了，念辞迅速封住他脚的穴位，搂着走。“葛州，走。”

葛州此时抽身不了，想摆脱女鬼，打退了又上来。：“带着萧枝先走，我马上就跟上。”

念辞看了看他，御剑上天，不时回头看下去情况如何，或许来阴山就是错误的。

看着晕倒不省人事的师弟，虽然没有叽叽喳喳，可是这样更让人担心。

葛州挣脱了女鬼束缚，御剑追他们，念辞要等他，故意放慢速度，不一会儿就相遇了。葛州受了重伤，引剑的手都是颤抖的。念辞：“葛州，过来！不要勉强御剑了。”

葛州回头看，女鬼还在穷追不舍，他的确不宜再御剑，可思叶，他怕支持不住。萧枝动了下，缓缓转醒，迷迷糊糊还不晓得在哪。念辞：“过来，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我对不起师傅。”

葛州就想笑，师傅吗，他老人家才不在意，但是师兄在意他的生死，葛州御剑靠近，跳过去，收剑。念辞道：“引。”

葛州默契地御着思叶，但思叶很认主，剑飞的晃晃悠悠。念辞朝后，运灵结印，“金 木 水 火 土，五行印，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