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里奥的证词里，明明说的是内鬼和毒枭老大，在电话里说过什么。

是图里奥证词有误？还是店员的记忆产生偏差？

然而罗警督，在抛下这么一句话后，却并没就韩子崤的问题，继续深入下去，而是看向裴震宇，说道，“既然你们已经见过邓大壮，不如先谈谈，对他的看法。”

裴震宇想了想，谨慎措辞，“我觉得，邓大壮是内鬼的可能性不大。如果我要拉拢一个人成为内应，一定不会选择他。先不说，他的性格脾气，就是他儿子的事情，也会让大家第一时间，就把怀疑的目光，锁定他。我到觉得，他更适合被利用来，給真正的内鬼，打掩护背黑锅。”

“还有其他发现么？”

“很难说是发现。我们只是觉得，那个炎黄骨髓库，似乎有些，过于好心了。我想明天，去那里深入了解一下，他们的好心对象，是不是有什么选择标准。”

罗警督点了点头，言简意赅，“好。”

然后，这才把话题，又拉回到了韩子崤身上，“你们有没有觉得，韩子崤的这个借电话行为，十分，不合理？做为缉毒大队副队长，以他的资历和能力，怎么会給警方，留下如此明显的线索？

沈亦枫略显犹豫的开口，“会不会，还有一个中间人？”

见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到他的身上，他有些不好意思抓抓头皮，“我以前执行特别任务时，也发生过类似情况，前一人示警时，并不需要说话，只要根据响铃次数，接电话的中间人，就能知道，他想表达什么意思。”

罗警督露出个赞赏的笑容，“嗯，此案的联络手法，也可以照此推断。韩子崤故意当着别人的面，去打这个好像没有接通的电话，其实，他所要表达的意思，已经通过响铃次数，完美地传达了出去。而中间人給毒枭示警时，则故意在电话里多说几句话，就是为了预防，万一有人落网的这种情况。”

吕有才冷哼道，“所以，他这个借电话的行为，不是不合理，而是太合理了。只要不抓到中间人，他就这么大大方方地泄密，而我们却不能给他定罪，就算一辈子顶着个嫌疑人的帽子又如何？说不定，在他的心里，还早就不想干了呢？”

“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去电信部门，把那家维修店座机的通讯记录调出来，看看当时那个未接电话，到底是准备打给谁的。”

“关捷这里，有什么异常么？”

专案组成员之一点点头，又摇摇头，“关捷的手机，在可疑时间段，曾有过一次通话，耗时48秒。经查，是关捷哥哥的手机打进来的。据他说，他哥打电话给他，是想和他商量，接老母亲去过去住几天的事。”

“他的话，证实过么？”

“嗯，我们找关捷的哥哥了解过，俩个人的说法，能对得上。”

“好，你们两个，不要松懈，给我把关捷盯死了。现在还不排除，内鬼有一人以上。我和吕有才，深挖韩子崤。裴震宇和沈亦枫，你们继续跟进骨髓库的线索。散会！”

沈亦枫边开车边问，“哎，震宇，你觉得，这三个人里，谁的嫌疑最大？”

“谁的嫌疑最大，我不敢判断。不过，我知道，在罗警督心中，他一定认为，邓大壮的嫌疑最小。”

沈亦枫好奇道，“罗警督怎么想的，你怎么知道？”

“这是个很简单的心理表现。当一个人需要同时面对几件事情时，会下意识的，先处理他认为最简单的。比如，就图里奥抓捕一事，他们的讯问次序就是，杨柳孟达君你，然后才是我。为什么，因为杨柳和孟达君，是做后援支持的，你呢是跟在我后面进入的。而刚才的会议，先问的是谁，是邓大壮。这说明，在罗警督心中，邓大壮的嫌疑，是最小的。”

“嗯，有道理。不过，为什么你不敢判断谁的嫌疑最大？难道不应该是韩子崤么？”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韩子崤的线索，被发现的太容易。如果说，邓大壮是用来打掩护的，那，韩子崤呢，会不会也是这种情况？还有，为什么内鬼一定就在这三人当中？你不觉得，罗警督给我们的理由，仔细想想，似乎并不能站住脚？”

沈亦枫耸耸肩，这种搞脑子的活，不是他的强项。不知道，罗警督同意他进入专案组，是不是心太大？别的不说，就他们刑侦队，君子都比他，更合适吧？

还有句话，裴震宇没有说出来。

那就是：这个内鬼案。如果是几人串通呢？有执行的，有分散警方注意力的。他们自身都有着丰富的刑侦经验，对警方的办案方式与流程烂熟于心，恐怕专案组现在的所有调查动作，都在内鬼的预料之中，早就做好了一切的防范措施。

这些，罗警督不可能想不到吧？可为什么，他的办案步骤，感觉有些违和呢？

“亦枫，这位罗警督，你了解么？”

沈亦枫摇了摇头，“虽然吧，我比你在警界多混了几年，可他们是谁？警界东厂，平时就算见了，都恨不得绕道走的主。”

吃饱了撑的，去了解这些人？又没有他帅！

炎黄骨髓库，地处市郊，据网上介绍，占地一千多亩。航空全景图上，一栋栋扁平如巨大盒子似的白色建筑物，被一排排高大的桉树林隔离开来。

沈、裴二人的车，在门口等了好一会，电动栅栏才缓缓收起。

迎面就是综合办公楼，裴震宇下车后无意向大门处一瞥，那位查问了他们半天的保安，竟然还在远远地盯着他们，好像生怕他们会开到其他地方似的。

沈亦枫也发现了，低声问道，“你以前和这类单位打过交道么？”做为警察，他还是第一次在表明身份后被人如此防贼似的戒备着。要么恭敬，要么害怕，这么小心翼翼的，实在让人不得不怀疑这里真的只是骨髓库么？

裴震宇摇了摇头，“没打过交道。”他到觉得，有可能是保安不相信他们是警察吧，也就沈亦枫神经大条，从来不把别人，每次知道他们是警察时。那种诧异目光放在心上。

接待他们的，是位三十来岁戴着付黑框眼镜的斯文中年人。他客气地和两人握了握手，又仔细看了看两人的证件，“两位警官，不介意的话，我能抄下两位的警官号么？”

沈、裴二人同时一愣，很少有人会提出这种要求，裴震宇有些吃不准这是什么套路，见沈亦枫点了头，便也表示不介意。

中年人认真地在笔记本上写下沈、裴二人的姓名和证件号，又逐字核对一遍后，才把证件还了回去，“不知二位警官今天过来，是因为什么事情呢？”

裴震宇没有直接回答他这个问题，“我们还不知道，你是这里是什么职位？”

中年人一拍额头，“唉呦呦，不好意思，失礼，失礼了。我叫程仕好，”说着，在笔记本里迅速翻找，拿出两张夹在内页的名片，双手递给沈、裴二人，“这是我的名片。”

“所长助理。”裴震宇念着名片上的职务，“所长不在？”

“哦，我们所长是中组部从美国邀请回来，进行干细胞研究的科学家，平时都在实验室，所里有什么对外行政接待事务，都是由我来协助完成的。”

裴震宇拿出纸笔，写下‘邓大壮、邓晓晨’两个名字，并在邓晓晨的名字下面划了两横，慎重其事道，“这个孩子，是一个月前从你们这里获得的骨髓，现在手术已经成功了。他的爸爸，邓大壮，是一位警员，据他反映，是你们为他承担了所有的手术、住院、医药费用。程博士，我们是纪律部门，所有资产必须搞清楚来源，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想必你一定能理解。如果真是你们做的，请务必不要隐瞒。这件事情，关系到邓大壮的职务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