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乐觉得这个人有毛病，刚刚还说自己不擅长剑擅长琴，这会儿直接从琴里面抽出一把剑出来和他喂招，而且明明就是同一张脸，却有着和刚刚那样厌世的完全不同的，好像是火一样热烈的表情。

虽然看得出莫邪是在玩玩，但常乐的木剑最后还是被削断，手被剑身抽了一下，红了一大片。莫邪收剑，眼睛闪亮亮的，“你要拜我为师吗少年郎。”

常乐摇摇头：“你把剑还给我。”莫邪也没有生气，而是蹲下来，平视着常乐，“别理莫邪那伪君子，我是干将。”常乐用探究的眼神看着他，就好像在说：你特么有毛病。

被干将追着解释了大半天，常乐终于懂了，原来这位曾经为了追寻剑道的极致堕入魔道，后来丢了本命宝剑，几经磨砺，他才恢复了清醒，但是身体里却多出了另一个人，一个爱琴如命却恨剑如仇的伪君子。

“这件事除了我和你，谁都不知道，事实上我才是你龙大师真正的朋友，那个莫邪只是鸠占鹊巢。”常乐朝他伸出手，“那你把剑还给我。”

“不行，那是凶剑。”莫邪的人格突然冒了出来，严厉的看着常乐，“要修魔就去乌夜十二城。”

“喂喂喂！我要他！多厉害啊，一定能继承我的衣钵！而且什么凶剑呀给我看看！”莫邪沉默。虽然两人的个性截然相反，但是有一个非常相同的地方就是——找一个惊才绝艳的弟子继承衣钵。于是他看了一眼常乐的手，“来试试琴。”常乐秉承着对神经病宽容不歧视的原则，委婉的拒绝了他。

“我不会弹琴。”因为常安教的是五线谱和哆唻咪，这种六弦琴他没有涉猎过。

“上来，否则别想学剑！”常乐瘪瘪嘴。磨磨蹭蹭的蹲坐在琴旁，尝试着用手拨了一下琴弦，然后就是一声闷响。莫邪的脸垮了，“滚，没有一点悟性！”

常乐爬起来，“把剑还给我我就走！”

“你什么时候能打赢我，我就把剑还给你。”干将终于却得主导权，对着常乐喊了一声。

常乐看着他，“拉钩，骗人是小狗！”干将艰难的伸出捋不直的指头跟他拉钩，常乐露出一个乖巧笑容，“师傅。”

本来是百般刁难的琴痴莫邪变成了慧眼识珠的剑痴干将，常乐很快就适应了，只不过师傅有两个的后遗症就是——

“为什么你在练剑！店里的生意谁看着！”这是莫邪。

“喂喂喂徒弟啊，莫负好时光！去练剑吧！”这是干将。

这种手忙脚乱的情况一直到琴行里的一把琴被看中的时候才终于结束。

“你好，请问你想看什么样的琴？”常乐非常尽职的迎上进门的客人，两个人看到对方都是一愣，常乐只感觉灵魂都颤动了一下，好像有什么要破茧而出一样。而凤骄阳惊讶于常乐脸上可怖的图腾。不过在待人处事方面，凤骄阳比常乐要老道得多。

“我想要一把好的琴。”虽然是十几岁的女孩子，但是凤骄阳已经有了玲珑的曲线，一身正红色劲装利落爽快，黑色长直发扎成高高的马尾，“我想在长辈的寿诞上表演用。”

常乐想了想，“请跟我来。”他把凤骄阳带到外表更加华丽的琴那边，“这里的琴虽然不如那边的古琴，但是用来贺寿却刚刚好。”常乐很会做生意啊。如果常安在的话，一定会很自豪。

凤骄阳看了一眼四周的琴，然后目光定格在悬挂在正对门的那面墙中间的琴上，那把琴上雕刻着的是栩栩如生的凤凰，虽然看上去破旧，却有一种独特的风霜味道。

“我要它！”

常乐不知道那把琴是什么价钱，因为它实在是太老旧了，从来都无人问津，莫邪也没有说过那把琴如何卖。常乐都以为那是一把镇店之宝，是用来提高逼格的了。

他没有一口回绝凤骄阳，“这把琴很特别，没有店长的同意我不能卖给您，您先请回，明日我会给您答案。”凤骄阳一点也不失落，不失礼数的向常乐点点头，“我很喜欢它，觉得它和我有缘，明日我一定再来。”

常乐掐着时间关了店，进入莫邪的极寒之地练剑，当然，干将绝对不会把剑还给他，他用的是干将为他打造的钝剑。莫邪喜欢在恶劣的环境弹琴，所以连带着他也要在恶劣的环境练剑。常乐从雪堆中抽出自己的剑，然后就开始舞了起来。常安还没来得及和风无一起把他的剑谱作完就被捅了，所以常乐只能不断的练习基础招数，干将天天闷在身体深处不出来就是在研究他的剑道以后该怎么走。

随着常乐的舞动，那些雪花渐渐地围着他飞舞，最后变成了一个大雪球不断的转动，常乐的身体完全被包裹了起来。琴声慢慢的拉近，风一带，那些雪花中就出现了莫邪的身影。他端坐在雪中，轻轻地拨动膝上的琴，每一次弹出一个音调，常乐的雪球就破裂一处，却又很快的补上，莫邪没有睁开眼睛，手的速度却明显加快，变得剧烈。琴声也由一开始的幽怨凄凉变得银瓶乍破，铁骑突出，攻击性十足。

常乐的雪茧开始剧烈的颤抖，最后雪茧完全崩碎，常乐的剑从手里脱落，虎口被震开，鲜血一滴滴的渗入雪地里，但是气温过低，伤口很快就结冰，血也止住。常乐抹了一把嘴角的血，静静地等干将跑出来和莫邪理论。果然，护短的干将就把莫邪的琴掀翻了，还踢了几脚。

“我记得你说这剑法是你爹创的？”干将一点也没有了莫邪遗世独立的气质，毫不顾忌的摸着下巴，“啧，怎么把胡子给剃了。”他皱眉，然后看着常乐，“防御有余，攻击不足，我们剑修……”“你是魔修。”莫邪出来冒了个泡。“闭嘴！常乐你听我说就行，别理他。”干将呸了一声，把莫邪压回去。

“我们剑修本来就信奉以攻为守，你却是一味的防守，缺少有效的攻击手段就会被想莫邪这种人攻击到，防守一旦被破，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他捏住常乐的下巴，“喂喂喂，想什么呢！听师傅说没有！”“今天店里来了一个客人，要墙上那把古琴。”常乐冷漠脸，果然，莫邪急匆匆地冒出来，更加用力的捏住常乐的下巴，常乐眯了一下眼睛，张嘴就是一口咬住他的食指。

“啧。”莫邪的手差点被咬断，但是他不会计较这些，在常乐衣服上抹了一把血就继续问，“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要那把琴？”常乐想把血吐出去，但是那味道却意外的对他有极大的诱惑力。在舌尖转了一圈，常乐还是吐出去一口血水，然后看着莫邪，“把剑还给我，我就告诉你是谁。”莫邪和常乐大眼瞪小眼了几秒，抄起那把地上被雪埋着的重剑就丢给了她。

常乐：“……”

因为常安教导过，人无信而不立，所以常乐还是乖乖的告诉了莫邪凤骄阳的事情。莫邪眯着眼睛，“有缘？呵，终于让我等到了，不管是不是真的，我都得亲自见一见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