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羽偏过头去，那张俊秀的脸上写满了无辜，同时还笑得一脸纯良：“竟然还有这样的规矩，初来乍到，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我见过你。”景安的眉登时蹙的更紧，翻腕就要发力，想要强行将剑刺下，神色暗得骇人：“在十年前已经沦为路德森国土的安莫拉。”

沈羽面色一僵。

那个时候。　　

战火纷乱，旌旗蔽日，锣鼓喧天，尸横遍野。那时的安莫拉，是人间炼狱。无数碎石堆积在犄角旮旯，废墟之下蜷着遍体鳞伤的人。他有黑色的长发和深不见底的瞳仁，清澈得像是鹿眼，有好似名贵的黑曜石，尘土遮不住那张俊俏的脸。

男人穿着的也是和此刻一模一样的军装，只不过多染了鲜血，他低下头去看双手环膝的沈羽，好似就连眼底都是染血的。

慢慢的，他拔出了背上插着的长剑。

“铮——”

.

奕默默地抬手挡开景安的剑，直到景安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无法理解，为什么贵为神明之子的人要出手救面前这个相识不过几十天的男人。

沈羽面不改色地矢口否认，他躲在奕高大的身体后，黑色的长发留下的阴影遮住了他大半边脸：“景安王爵席卷过的战场，方圆几十里周围，没有活着的生灵，十年前你如果在安莫拉见过我，我早就死了。你手下亡魂千千万，许是记错了罢。”

景安深棕色的双眼牢牢地盯住了他，直到奕迈开了步子侧过身躯彻底挡住了他的视线，他的目光才转移到了奕身上。

奕薄薄的嘴唇抿成一道锋利的线，盯着地面的某一处喉结上下划动了片刻后，才缓缓地开口：“也许，你真的看错了。”

“奕……”

景安的目光有如实质，直到奕也同样抬头回望他，他才勉强地勾了勾嘴角，抽回了握着剑的手。他慢慢退后，一步，两步。最后他才转过身说道：“等你哪天后悔了，记得来找我。”

他的背影尽显疲惫，看上去很孤独，一边走一边说：“旁人看来我只是王的武器，但我不希望你后悔。”

沈羽漠然地看着他逐渐离开，一只手搭上了奕的肩膀，把下巴枕在奕的肩膀上漫不经心道：“所以，接下来该去哪里？”

他问的声音不轻不响，景安刚好可以听到。他的身影只是在远处微微一顿，旋即再度迈开步子，没有回头。

奕望着景安离开的方向愣了片刻，伸出一只手搭在沈羽的手背上。他转过身把他抵在树上，双手揪着他的肩膀上的布料，看着他没有反抗肆无忌惮地打量自己的样子。

沈羽的目光毫无遮拦，在奕的身上上下扫视，似乎从来没见过奕这样的表情一般来来回回地看，怎么都看不够。片刻后他把手放进衣服的口袋里，透过奕望向他身后的城堡，中肯的评价道：

“很壮观，但又很招摇。”

奕讨厌极了他这样风轻云淡的态度，像是带着虚伪的面具，披着事不关己的外衣做着自己幻想之中的局外人，白白耗费了身边人的在意和关心。

他低下头去看沈羽的脸，但失望至极却在意料之中的，他在那张绝色的脸庞上什么都没看到。

人愚蠢到一定程度的时候，真的会做徒劳而又不会有结果的事情。有时候他们这样做只是为了求得自己的安心。

奕眯起眼睛，眼底带着不加掩饰的复杂情绪：“我会因为喜欢上你而后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