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羽长叹一声，颇有几分懊恼，为什么偏偏在昨夜奕那句话蹦出口的时候，自己却睡着了，浑浑噩噩间不知是哪来的困意拉扯着自己。

他现在完全无心吃什么东西，侧头支着脑袋闭目养神。他可以从敞开的窗户那儿一跃而下，以他的身手想必毫发无伤做到这一点极为容易。但但凡沈羽自己能够想到的，奕没理由想不到。

指不定自家窗下就有什么奇怪的侍卫，就等着看见他以后迫不及待地把他抓起来就地正法。

沈羽有些哭笑不得，自己在王城又不认识什么人，被外人救出去的可能几乎为零。

不过显然沈羽丝毫不需要担心这个根本轮不着他担心的问题，因为时间不过堪堪正午，他的房门就被锁开了。‘

沈羽有些讶异地转过头去，鸢七细瘦的身影站在门口，仍旧是半张脸深埋进巨大的口罩之中，那双眼睛定定地注视着他，手里提了一个医药箱。

反应能力极快的沈羽几乎在下一秒就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事，噗嗤一声便笑出了声：“鸢七医生，我欠你一个人情。”

“举手之劳而已。”鸢七毫不客气地走了进来，重新关上房门，将医药箱往桌上重重一摔：“我早就知道你不会成功，于是在玻璃片中加了柠檬酸防止血液凝固，没想到的确排上了用场。”

停顿片刻后，她优雅的打开医药箱，露出了整齐摆放的瓶瓶罐罐：“今日救你出来，再加上上次替你作伪证，千算万算也应该是两个人情，怎么到你这里，就只剩下一个了？”

沈羽的目光往那箱子里一扫，嘴角勾起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医生给我下致幻剂，我不计较，这个人情抵消了。”

鸢七丝毫不介意他的冷言冷语，反而报之以一笑：“你在那日出我房门以后就感觉到异样，时常行动不经大脑，有时还会看到甚至梦到不该看的东西，是吗？”

沈羽当即便是一僵，唇边笑意不经意间消散了个干净。局势陡然逆转，他几乎立刻就感受到了来者的不善。

“你会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只能凭借感知与理智辨认。”鸢七口罩之上的那双眼睛注视着他：“你真的觉得这只是致幻药造成的症状吗？难道你就没有从你以往的人生中看出哪怕一丝一号的端倪吗？”

十年前镜子之中仿佛在对他笑地郁夕，手握兵器时突然出现的沈兼天的面孔，昨夜梦中的沈兼天，似乎只是近来症状变得比以往还要明显一些，而非突然出现。

凉意从心底一窜而上，沈羽拍案而起，伸手便死死地掐住了鸢七的脖颈，快如闪电。

“你想对我说什么？”他冷冷地问。

鸢七被他掼在墙壁上，后脑勺狠狠地装上墙板，却没有半点惊慌，目不转睛地看向他，口罩之下的嘴唇轻轻地翕动了片刻：“先生，不是致幻剂，而是精神分裂症。以及，你还欠我一个人情。”

一时间整间房屋寂静得吓人，似乎只有两个人不稳的呼吸声，沈羽眼眶微微地有些泛红。

精神分裂症……

他怎么会有那种病……

鸢七伸出手，握住了沈羽的手腕：“初期体现在对于情感反应迟钝上，不过显然如果你情绪波动再大些，会更加严重。”

她的手看似纤弱无比，实则力道大得很。她死死地攥住沈羽的手腕，一寸一寸地掰开他的手指，与此同时，另外一只手在医药箱中拨出一瓶玻璃瓶，里面装着白色的粉末，随手放在他的餐桌前。

就在彻底掰开沈羽的手的下一秒，她微微点了点头，合上了医药箱，甚至没有言明那究竟是什么药，嗓音漠然：“隔几天我会再次来问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