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倘若漂泊异地无依无靠时还有如此一人能够时时挂念你在乎你，纵然是死也无憾了。

沈羽心底一篇温暖，升起了哄他的心思，软声应和：“成成成，不笑。”

但必然有些东西是无法实现的，必经有人天性崇尚自由。

不许对别人笑，不许对别人多讲一句话，不许出门，不许喜欢上别人。

他把自己的一切狂热和迷恋全都给他。

——幸会，我是奕。

他的瞳仁像是清澈而又深不见底的海洋，有澎湃的波涛在翩跹起舞。

“沈羽，你受伤了。”

“我那么喜欢你……”

“我不希望看见你为了任何一个别的什么人受伤。”

深陷泥沼时，他是从岸边伸出的坚挺的枯枝；堕入黑暗时，他是墨染苍穹上冉冉升起的骄阳。

沈羽贴近他，感受着奕一下一下砰然有力的心跳，想要融化进他的骨血里。

“你根本不是神明。”他轻佻的嗓音微微扬起，含着倦怠的慵懒：“你视人命为草芥，并不慈悲。你自始至终都爱着我，并不无情。”

还好你自始至终都爱着我。

三日时光如指缝流水飞逝而过，每夜他们如第一天喜欢上彼此一般依偎着，在彼此耳畔轻声说别人听不到的情话，路德森边疆土壤上的鲜血却日益蔓延，伸出狰狞的爪牙，迫近路德森王城。

晨光熹微，窸窸窣窣的响动一遍又一遍撞击着他的耳畔，沈羽微微蹙眉睁开双眼，从睡梦中迷茫的望去，便看见了一身军服梳洗完毕的奕正在低头系领口的纽扣。

修长而又灵活的手指将纽扣一粒粒扣上，无意间他回过头看向沈羽，沈羽忙闭上眼睛装睡。

奕见后也不恼，俯下身撩起挡住他脸的长发，在他额前亲了一口。

沈羽心念一转，猛地翻身便伸出手拽住他的袖口，把人整个都拉到身前。

奕的脸色平静如常，眨了眨眼睛，哑声问：“怎么？不装了？”

看清了他眼底笑意，沈羽却无心和他玩笑，讨好一般拽着他的袖子不放手：“是不是要打仗了？”

奕眼底的笑意倏然消失，伸出一只手摁在他的胸口，将还想要挣扎着爬起来的沈羽重新压回床上：“你还得再睡会儿。”

“别走。”沈羽伸出另外一只手拽住他，凉飕飕地笑了一声：“看你这神情，那便是这样了。”

奕见后翻手扯住他的手腕，一点点将他掰开：“你不会有事，路德森境外的一切走与你无关。给我好好地呆在这里，哪也不许去。”

“我他妈又不是你养在教堂里的破鸟。”

沈羽顺势便甩开被他擒着的那只手，倏然起身就要朝门外挪去，岂料奕似乎早有准备一般抓住他的肩膀，把他重新拖回床上。

沈羽猛地挣动了一下，险些将二人掀翻，难以置信到：“你！”

“……别再逼我了。”奕微微喘着粗气，死死地摁着他：“刀枪不长眼，你去了也无用。”

“可我更不想像宠物一样被你关在这里！”

奕平静地回答：“于我而言，你不是宠物。”

可于任何人而言，路德森的神明之子身边的那个侍从，不过就是一只宠物，他被人圈养在方寸之地中，是个吃软饭的无能之人。

沈羽对于他而言像是喜欢的不得了的一样物品，被锁在别人都看不到的地方，想到了便拿出来把玩片刻，也不容许它蒙上任何一层外界的尘埃。

他是可以把玩的什物，却不是一个有思想的人。

“我早就知道你从来就没有真心喜欢过我……”他如同木偶般被牢牢压制动弹不得，双目暗淡无光，定定地看向他：“你只是……”

沈兼天的容貌浮现在他眼前，他透过奕的肩背看清了那张脸，恬淡无澜，是又不是他的父亲。

“只是……”他瞳仁皱缩。

他拢起从未在沈羽面前穿过的白长袍笑言：“我儿，浮生如此，别多会少，不如莫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