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奕

“容我考虑考虑。”异色从他黑沉沉的眸中一闪而逝，沈羽弯眼一笑，翻身坐在奕身侧，他抬头看向天际，黑沉沉的苍穹之上没有月亮。

群星的星光如同黑幕中凿开的漏洞，晦暗不明，似乎昭示着黑暗过后永恒的黎明。

每每与奕一起，撇开那些令人烦躁的错综复杂的身世，总觉得浑身轻如鸿毛一般身心愉悦。

沈羽想到这里，便是一笑：“想不到王城境内，竟然也能看到这些。”

奕见他兴致勃勃，不忍打断，顺着他的话问了下去：“这是什么？”

“北斗七星神。为首的是天枢，最末一颗乃是摇光。”

沈羽如是回答，片刻后补充：“人们的崇拜和信仰，即便是神，也需要七人一同承担，更何况路德森的黎明。这是盛世之始，或是兵败山倒，结局都不应该仅仅凭借你一人创造。”

他是路德森王朝高高在上的王，身后千千万万人如同群星簇拥，等候追随着同他背水一战。

奕回答道：“我们是神最虔诚的信徒。”

沈羽看向他，哑然失笑：“你们处在不同星空下，如同西方的神说与东方佛门，不同星空有不同的神明庇佑，尽管土地毗邻，可你们有信仰，他们同样有。”

其实身为神明之子，他也许未曾没有想到过这些。

奕沉默地注视他，蓝色瞳仁在夜空下显得深邃却又熠熠，仿佛在进行无声的诘问。

——你呢？你的信仰归于何处？

“相信神，你的一切便是神明给的；相信自己，你能心安理得的享用自己的劳动成果。”沈羽不愿再这般子虚乌有的事上周旋太多，毕竟奕肩上还有自己的担子要挑，出于关心，他开口道：

“此番除去上帝，你还有什么制胜的筹码？”

奕愣了片刻，坦白道：“我没法确信能赢，但我会竭我所能。”

群星蜿蜒闪烁，唯独最为明亮的北斗七星高高悬挂，最为璀璨夺目。

沈羽这才知道童年时于深宫之下的囚禁与圈养给了奕一个最为致命的后遗症，便是由于极少与人打交道，万事孤注一掷，不懂得揣测人心，做精明的周算。

沈羽：“那你听说过兵法吗？”

“这是西方国土，即便略有所闻，也不会学习东方的兵法。”

沈羽闻言打了个响指，星光在瞳仁中竟映现了出来：“那便是了，你们彼此学习同一种文化，十年战乱才结束不久，异乡人还不足以完全取得信任，在这种情况下你们想到的东西，对方想必也能够想到，更何况路德森处于下风，如此一来，便会被牢牢压制。”

此番说法极为荒谬，却又出人意料地合情合理，奕取代先王上位时间不逾三年，异乡人得不到足够的信任，此时出其不意掩其不备，指不定能有回旋的余地。

奕眼底隐隐一亮：“你说。”

“东方兵法主刚柔，奇正，攻防，彼此，虚实，主客等推演，荟萃韬略，其中有胜战计，败战计，敌战计，攻战计，混战计，并战计。以我之见，如今局势，仅能用混战计与败战计取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