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如来！空荒之国，这一切不是梦，或者是梦？

“画呢？”

赤羽信之介忽而扔了拓本，上前一步，眉头狠狠的皱着。阴沉的气势顿时吓到了神田和负责人。

“军师？你……你看出什么来了？”

红发青年又逼上前一步，声音透着冰冷：“画呢？”

神田赶紧拉住人，小声劝道：“军师，军师这里不是日本，你这样……失态了。”

赤羽信之介绷紧了身体，脑海中又闪过那个白衣白发的人。稳了稳呼吸，好一会红发青年才垂下眼睛，带着歉意说：“抱歉……”

负责人一脸的云淡风轻：“无事，考古的嘛，有些小脾气都可以理解，请跟我来。”

赤羽信之介踏入屋子时，心忽而疼了一下，抬眼看去，屋内中央摆了一个巨大的桌案。不少研究人员带着手套，拿着专业的仪器进行研究。

负责人：“赤羽先生，这幅画很古怪。”

红发青年顿住脚步：“古怪？”

负责人：“嗯，它跟一般出土的古画不一样。它，它的样子就像是昨天刚刚画好的一样……我们至今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赤羽信之介点点头，走上前去，只一眼就定在了原地，似乎周身的血液都逆流了一般。

红字十字，黑色符文，白衣白发之人抬头仰望天空飞舞着的红色火焰凤凰。微翘的嘴角，飞扬的发色，绽开的火焰，一红一白，夺目又刺眼。

心底某处有碎裂的声音，接着风呼呼刮过，似乎从遥远的时空，传来一声：“信。”

赤羽信之介眼角一凉，呐呐地喊了一声：“精忠……”

……

空荒之国又落了一场大雪。

俏如来扯下盖在腿上的毛毯，走到了窗边推开了窗子。冰冷的空气让本来就苍白的唇又白了一分。

“大哥，你身体不好，不能着凉。”

俏如来转身看见银燕端着东西进来，笑了笑，又半躺回了榻上。

“又是药么？咳咳……”

“嗯。”

而后，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好一会，俏如来才说道：“银燕，帮大哥个忙，可否？”

“大哥，你说。”

“帮我带来作画的东西。另外，请父亲来一趟可好？”

银燕愣了一下，低声说道：“大哥，父亲不让你劳神。作画……”

“所以才叫你请父亲来。”

“那……好吧。”

银燕转身离去，来到史君子的房间。敲了敲门，听到一声“进来”，银燕才踏入。

“父亲，大哥说请你过去一趟。”

正在看书籍的史君子顿了一下。

“请我过去？”

“嗯，大哥还要了作画的东西。近日，我看大哥的脸色越发的不好了。”

史君子放下手中的东西，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知晓了，你先回去吧。”

银燕迟疑了一下，没有动身。史君子抬头看着他，问道：“还有事？”

“父亲，大哥为了封闭魔世受了那么重的伤，还失去了神佑，就算他不同意与精国公主成亲，父亲也不应这么般疏远大哥。我……”

银燕住了口，有些气愤地扭过头。

“是父亲的不对，你先帮你大哥准备东西去吧。”

银燕转头看着自己脸色也不怎么好的父亲，点了点头，说了声“父亲，你也保重自己”便离去了。

史君子推开窗户，负手站在窗前，看外面茫茫落雪，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哪里是因为那桩婚事疏远自己的长子，只是不希望他如此执念……如今，精忠要作画的东西，怕是……史君子眯了眯眼睛，忍不住地捏紧了手指。

第二日，俏如来在作画，听到响动，抬头一看，来人是许久不见的父亲。

“父亲。”

史君子点了点头，坐到了一旁，仔细看了看人，除了精神尚可，人消瘦了太多。

“你不该这般劳累的。”

俏如来放下手中画笔，叹了口气，低头回：“父亲，我的墓就选在九脉山吧。”

史君子眉头一皱：“精忠……”

俏如来扑通一下跪倒在地：“父亲，原谅孩儿不孝，叫父亲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精忠！”

史君子连忙将人扶起，拍了拍长子的肩头，声音有些哑：“到底，还是累了你。”

俏如来摇摇头，声音依旧低低的：“是孩儿无能……没能带回二弟。”

史君子苦笑一声：“这是小空的劫。别放在心上，要什么跟银燕说，父亲……父亲定为你做到。”

谈话到最后，谁也没有提神佑的事情。史君子想，若是孩子欢心，喜欢又何妨呢，何必去为难，或许这样就能多留他一段日子了吧。

一转眼，春季过了。俏如来自完成那副画后身体就变得更差了，经常一睡就是几日。这日下午，阳光特别温暖。睡了许久的人忽而精神大好，可心里却明白是自己大限的日子到了。

俏如来换上了以往那件黑边白纱的外装，为自己打理了头发，然后打开画卷，用手指一点点地描摹上面飞舞的凤凰。画被施了术法，无论多久都不会褪色。

“信，你知道么？玄师叔错了一生，可有一句话说对了，俏如来的确是最可怜的那个呐……可史精忠是最幸福的那个，能与你相遇……”

看了许久，俏如来又将画装入了匣子，然后抱着往门外走。

银燕看到自己的大哥，脸上一喜：“大哥。”

俏如来对着银燕点点头，说道：“银燕，大哥要走了。”

“走？”银燕忽而明白了什么转身就向史君子的房间跑去。

俏如来没有回话，只是抱着匣子出了正气山庄，来到了当初赤羽先生消失的地方，席地而坐。

怀抱画匣，白衣白发之人仰望天空，似乎又看到那火光中的容颜。

“信，轮回之后你会来见我么？”

温和的人闭上了双眼，在午后的日光中，面容安详。匆忙赶来的人只来得及看到那一个瘦弱的背影。

“精忠！”

“大哥！”

空荒之国穆罗十七年，魔世浩劫三年后，术士俏如来重伤不治身亡，葬于九脉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