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小说: 渣妻攻略 作者:未必满座 字数:3073 更新时间:2019-09-22 12:26:42
临近年关,宫里上上下下都忙了起来。
不过因萧炎没有他父皇当年那般大肆扩充后宫的爱好,又因今年逢上纪皇后国丧,这内务府倒是不似从前那般个个忙的四脚翻飞。内务府总管还亲自来侯府给这两位大爷送了不少东西。
他来的时候,萧齐还未起床,纪岚予便也没叫他,只是自己领了东西,又给了点儿赏银便让人走了。他一边叫几个家丁过来收拾这些东西,一边想着萧齐最近又在忙什么,整日整日的窝在那小房间里不出门。
心里这么想着,他这脚步就不由自主地挪到了萧齐屋前。
“这是天冷了,王爷要冬眠了,”玉壶一边忙着伺候他起床,一边笑呵呵地跟他逗闷子,“爷最近可比那过冬的棕熊还贪睡呢。”
“那是外头天冷,又不是这屋里冷,”萧齐打了个哈欠,“可能是这屋里的炭盆子烧得太旺了,一暖和起来就舍不得起床了,今天你们再去几个吧,整天这么烧着,迟早上火。”
玉壶端了盆水,洗涮了擦脸的布巾递给萧齐道:“过几天就是除夕了,爷要是不想起床,干脆就在家躺到明年去。”
“我倒是想啊,可要是不到宫里去吃除夕家宴,皇兄非得扒了我的皮不可。”萧齐一边擦着脸一边抱怨,“倒是有些日子没瞧见冰心了,她最近忙什么呢?”
“冰心姐姐最近啊,可是有事没事儿就往宫里跑呢,”玉壶故意变了个声调,“说是去看小皇子,可若算起来,冰心姐姐比爷还年长了两岁呢,早该是有心里人的年岁了,说不准早就看上了宫里哪个侍卫兄弟,爷就等着给她做主吧。”
“别光说别人,”萧齐戳了一下她的脑门,“你要是有了中意的人,也只管告诉本王,不必在本王身边这么耗着。”
“爷说什么呢,”玉壶嗔道,“婢子今年才刚十七,婢子才不走,婢子要一辈子伺候爷。”
纪岚予听了几句便走开了,一是站在人家门口听墙角委实不算什么光明做派,二是反正萧齐也不会闲暇之余念叨自己,不管听到了什么,于他而言都是庸人自扰罢了。
过年便是升官发财涨俸禄的好时候,这一年干得好的大臣皆有了封赏,前吏部尚书干得好,萧炎直接提拔了大学士,只是这吏部尚书的肥缺,竟落到了徐钦的头上。
徐钦一边美滋滋的享受着加官涨俸,一边得了便宜还卖乖,说这吏部尚书是个得罪人的差事。
纪岚予只道,没有哪个位置是不得罪人的,立刻威逼利诱软硬兼施的走了徐钦这道后门,三下五除二的把当时那批军医全部换了人。
一来是这批人早就该换,二来则是因为,扶兰和拾竹那边迟迟查不到新的进展,纪岚予心想,反正他无论如何也是在明处的人,不如放开点儿手腕去激一激那幕后主使露个马脚,总比这样小心翼翼的抽丝剥茧来得痛快。
只是这事儿到了萧齐眼里,就变了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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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把那些人都革职查办了?”萧齐靠在床头,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王环王佩。
王环点点头:“真的……自打徐大人做了吏部尚书,侯爷就一下子换了好多人。”
萧齐嗤道:“好啊,本王还没怎么着,他自己倒先心虚了?以前还愿意哄哄骗骗的凑合,如今是直接动真格了?”
王佩宽慰道:“军医涉及军队众将士的安危,侯爷此举倒也无可厚非,王爷您就别再多想了。”
萧齐挥挥手让他们退下,自己则是一阵头晕。
明天就是除夕,他这一晚睡得却极不安稳。
夜里,他翻来覆去的滚了好久才堪堪入睡,却又在睡着后陷进了梦魇。
他看见,庄如是站在一处虚无缥缈的高台上,他想去拉他一把,却怎么也找不到上去的阶梯。庄如是就那样孤单的站在那里,回头看了他一眼,满是凄凉的眼神激得他遍体生寒。庄如是对他说:“你为什么,为什么不肯救我!你为什么要嫁进侯府!”
话音刚落,庄如是便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一下子跌进了伸手不见五指的万丈深渊。只看一眼,便觉得那地方又黑又冷,无边无际。
萧齐一下子就被惊醒了。
他猛地翻身坐起,身上的中衣已经被冷汗浸透,黏腻湿滑的裹贴在他的皮肤上,让他觉得又闷又堵,几乎要喘不上气。
他这番动静惊醒了今儿个守夜的侍婢,这小丫头刚来侯府半年,一见主子这幅模样,也是吓得一激灵,跌跌撞撞地跑进来问:“爷……爷您这是怎么了?用不用婢子叫玉壶姐姐来……”
“不……不用……”萧齐深呼吸几口,摆了摆手道,“给我倒杯茶来。”
小丫头赶忙应下,端了茶盏递给萧齐。
灌了几口水,萧齐才顺过这口气来:“现在什么时辰了?”
小丫头看着萧齐这幅样子,有些担忧:“回爷的话,才刚刚五更,冬天天明的晚,还有两个时辰天才亮呢,您再睡会儿吧。”
萧齐没接她的话:“你去给我拿件干净的衣裳来,这身衣服汗透了,贴在身上难受得紧。”
就这样,换了衣服,落了汗,萧齐却没再深睡。他一直躺到天快亮才稍有困意,却还没眯瞪多久就又被鞭炮声吵得清醒了。
今儿个是除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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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天气还算不错,太阳不大不小的照着,不是很暖和,倒也不算太冷。
宫宴是中午开的席,萧齐因为昨晚睡得不安稳,眼下都泛起了些乌青。不知为何,他只觉得胃里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犯着抽,顶得他阵阵恶心,眼前的饭菜都没怎么动。
纪岚予看着他这样,心疼得不得了,一边顾着给纪母夹菜添饭,一边给他剥虾夹鱼,自己倒是没怎么吃饭。
萧炎见了,忍不住盯着他们这桌瞅了片刻道:“又要照顾母亲又要照顾媳妇,纪卿辛苦。齐儿,你怎么一点也不吃?亏朕还特意嘱咐御膳房备了你爱吃的鱼虾河蟹。”
萧齐将面前纪岚予给他剥好的鱼虾蟹肉推开老远,起身冷冷道:“庄郎过世尚未满一年,臣弟只想茹素为他祈福,希望他来世托生个好人家,莫要再不明不白地葬送了性命。”
他话音刚落,纪岚予手里的筷子就“啪嗒”一声掉了下去,纪母混浊的眼珠里涌出些泪花,抓紧了儿子的手。
整个席间,更是瞬间鸦雀无声,无一人敢言,就连平日里见缝插针多嘴多舌的郑业都呆住了,一口饭团塞在嘴里都忘了咀嚼,愣神看着萧齐。
萧炎气得一下子将手里的筷子摔了出去,砸在了萧齐的衣襟上,菜汁沾染了他雪青色的棉袍,可萧齐却不为所动,依旧是那么干站着,仿佛无事发生一般淡然。
“萧齐!”萧炎怒不可遏,暴喝一声,“你还知不知道自己是干什么吃的?!这是除夕家宴!你竟敢当着朕、你夫君、你婆母的面,在这里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狂言诳语,你眼里可还有法纪人伦,可还有孝道事理?!”
“就是因为臣弟心里还有这些,所以才悲痛不已,”萧齐也抬高了声调,“先贤曾有诗云‘如何四纪为天子,不及卢家有莫愁’,臣弟如此,亦想问问皇兄是否也是如此?纪皇后仙逝之前,曾求皇兄折梅予她,不知当时,皇兄心中是何滋味?臣弟斗胆问皇兄一句,倘若皇兄是当年玄宗,能否保得住那比翼连理的杨贵妃?但臣弟没资格如此问皇兄,因为臣弟没做到,没保得住心上人。”
“你……”萧炎被他气得一阵头晕,险些眼前一黑栽倒在案上。
一旁的王培远赶忙扶住了萧炎,又看向萧齐,厉声道:“襄亲王!您这是说得什么话啊!您快和皇上道个歉啊!今儿个是除夕,您有什么话就不能……”
“来人……”萧炎气得浑身发抖,伸出颤巍巍的手指着萧齐道,“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给朕拖出去……朕……朕不想再看见他……”
“不必了,”萧齐走出席间,朝萧炎行了个拜礼道,“臣弟自己会滚。”
纪岚予见状,一手拉住萧齐,赶忙跪下道:“皇上!皇上息怒!王爷他只是一时半会儿心急说错了话,您要怪就怪微臣,可别这样动气,您……”
萧炎直接掀翻了桌子:“滚出去!都滚!”
宫婢內侍们跪了一地,郑业都吓得摔了手里的汤匙。
纪母不安地胡乱摸索了几下,纪岚予又赶忙起身,用另一手拉住了纪母。
萧齐甩开纪岚予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宫门外的马车旁边,王环和王佩正百无聊赖地溜达着等他。
“爷,您要去哪儿啊……?”看见萧齐出来,王环有些兴奋地搓着手问道。
王佩则沉声道:“你看不见爷的脸色吗?而且爷这么早就跑出来,肯定是饭都没好好吃完。”
萧齐扫了他们一眼:“去醉梦楼,给爷先包七天的场子,今年爷还就是不打算回家过年了。”
两人面面相觑,却仍是不敢不从,只得驾起马车,慢慢悠悠地往醉梦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