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元爽端正地跪在蒲团上，被泪水模糊的双眼透过香火坛上寥寥几缕雾气，温柔的看着武士彟的灵位。

“叔父，你知道吗？你走后的日子里，元庆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整日面色阴沉，脾气也开始捉摸不定，就算他今天打了我，我也不怪他，因为这是我自找的！”

“元庆哥哥果然还是穿上军装好看，不对，元庆哥哥穿什么都好看！”武元爽每次说到武元庆，脸上都会不自觉的溢出笑容。

“不过元庆哥哥也很傻，身为顶天立地的男儿，谁不想穿上军装，为国效命呢？”武元爽的语气急转直下，眼底也被一层阴翳所笼罩。

他和武元庆同岁，在他们十四岁那年，边境战乱不断，大唐大肆招兵买马，武元庆和武元爽身为武家儿郎，自然也想去参军。

一天夜里，武元爽和武元庆商量着第二天就去参军，没想到刚好就被路过的武士彟给听见了，挨了好一阵数落，才垂头丧气的回房。

可半夜里，武士彟却敲了敲武元爽的房门，“元爽，叔父可以进来吗？有些事情想跟你说说……”

武元爽穿好衣服，开门将武士彟迎了进来，他一边关门一边说道：“这么晚了，叔父有什么事吗？”

武士彟坐在屋内的椅子上闭口不语，只是盯着武元爽看，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开口道：“元爽啊，知道为什么我会反对你和元庆去参军吗？”

“因为太危险……”武元爽低了低头，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

“错！”武士彟摇了摇头，说道：“不仅仅是因为危险，我答应过你父亲，要护你一生周全，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你让我以后在黄泉之下怎么和他交代？”

“另外一个原因，武家现在虽然势大，可树大招风，我已经是朝廷重臣，皇帝本就对我颇有意见，要是这时候你和元庆都去参军了，恐怕皇帝会毫不犹豫的拿武家开刀，你明白吗？”

“元爽明白。”武元爽不傻，武士彟点明了这些事情后，他就已经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了，武士彟是唐朝的开国元勋，再加上手握重兵，皇帝对他多少有几分忌惮，要是这时候自己和武元庆参军，难免会引起皇帝的敌意。

就这样，原本商量好要和武元庆一起参军的武元爽，到底还是爽约了，这件事武元爽从未和任何人提起过。

也是从那天起，武元庆发现武元爽开始变了，武元爽不再是以前那个整天跟在自己身后哥哥长、哥哥短的小跟屁虫了。

最让武元庆不解的事情，莫过于武元爽竟然开始出入落红街这种烟花之地，并且整日在那里流连忘返。

武元庆可以说的上是看着武元爽长大的，他从不认为武元爽是一个风流之人，可无论他好说歹说，武元爽都不肯听他的话，依旧我行我素，该去的青楼还是每天按时准点去，简直比皇宫里的日晷还要准。

“二哥！你快开门啊！”沉浸在回忆中的武元爽被武珝的叫喊声给拉了回来，他本想起身开门，不料自己跪的太久，双腿已经麻木了，根本使不上劲，刚起身没多久就再次摔到了一跤。

听着祠堂里重物落地的声音，武珝心下一着急，直接用脚踹开了宗祠的大门，一身青衫的武元爽双手撑着地，及其狼狈的看着武珝，“你怎么来了？”

武珝并未回答武元爽的问题，因为她看见了武元爽脸上鲜红的掌印，她想将手轻轻覆在了武元爽脸上肿起来的地方，却在触碰到的一瞬间就将手缩了回来，“他打你了？”

被碰到伤口的武元爽吃痛了一声，却还是勉强挤出了笑容说道：“知道他打我了你还给我伤口上撒盐，小没良心的！”

“很疼吧？”武珝心疼的看着武元爽脸，自家二哥打小就聪明，很少挨打，这么多年来她还是头一次见武元爽脸上挂彩。

武元爽苦笑着摇了摇头，脸上的伤还可以愈合，心里的伤，就算好了，也会留下凹凸不平的伤疤，每一次抚摸，都会勾起一段痛彻心扉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