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非戏(下)腹黑理智攻vs单纯好骗受
小说: 榕语随笔 作者:榕语 字数:3271 更新时间:2019-09-23 04:52:24
两年后,春闱在即。
荆卿书看着窗外的春光一片大好,在宣纸上写下“木风”二字,这是姚枫的字,据说他出身武将之家,取字这种是文人才干的事,于是就随便把“枫”字拆了作“木风”二字。
但其实姚枫的才学并不差,要论,该算是文武双全。
这两年多,荆卿书和荆飞羽一直住在姚枫的府里,几乎所有的人包括荆飞羽都已经把荆卿书和姚枫看成了那种关系。
可是只有荆卿书自己知道,姚枫从来没有碰过他。
虽然他时常在晚上过来,但都是指点他一些春闱策论的知识,顺便和他聊聊天。
哪怕荆卿书提出要“以身报恩”,都被姚枫拒绝了。
“你是读书人,要懂得自珍自爱,我朝男风虽盛,但你不必因为恩情委身于我,我救你,不过顺手为之。”姚枫有一次这样对他说。
根本不是恩情呀!
荆卿书脸皮薄,根本说不出这话。
虽然两人就这样相敬如宾着,可姚枫并不是没有欲望之人,偶尔他也要发泄一下。
这日,姚枫喝酒时看中了一个小倌,晕晕乎乎地带回了家。管家自然不敢怠慢,小跑着就去告诉了荆卿书。
荆卿书刚温习了一遍策论,想着姚枫怎么还不回来,听到这个消息,立刻奔去了姚枫房里。
彼时,姚枫正把小倌按在身下,急不可耐地扒着衣服,亲得小倌满身的吻痕,逗得小倌媚叫连连。
荆卿书气得眼睛都红了,一杯茶水倒在了姚枫的脸上。
“这就是你说的’不必姿容如何,不必才学如何,不必身份如何,只要你喜欢的‘?”
姚枫半醒半醉间,看着荆卿书无奈地笑,"本官苦寻多年,想觅得一位良人,可那良人遇上了却不爱我。“
荆卿书目眦尽裂,他竟然不知姚枫已经遇见了“喜欢“之人。
抓紧了他的衣襟,狠狠道:“告诉我,告诉我,他是谁?!是谁?!”
姚枫突然唱起了一句:“ 云山阻隔兮/ 插翼难近,不得于飞兮/ 使我沉沦。”
云山阻隔,插翼难近?
”他在哪?“荆卿书低声问,心里难过得要命。
“他啊,”姚枫一顿,“他的心远在天边。”他的人近在眼前。
荆卿书颓然的松开手。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有一位可以让姚枫不在意姿容,不在意才学,不在意身份的人。
而他,不管他姿容如何,才学如何,身份如何。姚枫不喜欢他,只这一点就足够了。
他败得一塌涂地。
荆卿书跌跌撞撞离开姚枫的房间。
姚枫衣衫半敞开,看着荆卿书离开的方向,狡猾地笑了。
这一出戏,他演得可比当年的荆卿书要好得多。
“大人,还继续吗?”
“你觉得刚才那人如何?”
“大人指哪方面?”
“姿容,才学,身份。”
早就听闻监察御史金屋藏娇,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小倌暗道。
“小的对这位公子不甚了解,姿容就刚才来看,上上之选;才学,听闻是要考功名,那想必不错;身份,这就猜不出了。”
“你倒是尽捡好听的说。”
“大人,小的虽为男子,却做尽了女子之事。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像这位公子一样被您这般的人物捧在掌心的。”
“你说的对,我就想把他捧在掌心上。”
小倌整理好自己的衣衫,起身离开,临出门又道:”大人,你问我他姿容如何,才学如何,身份如何。可是哪怕他都不如何,只要大人喜欢,只这一点,他便占尽了所有的优势。“
姚枫盘腿坐在床上,用手撑着下巴,想着荆卿书会怎样难过和懊恼,就有些高兴。
会难过了,就说明他在意了,会懊恼了,就说明他在意了。
在意,很重要。
这出戏还要唱下去。
早在怀安县,姚枫就已经动心了,两年多下来,他已经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可是,有一点让他头疼,荆卿书竟然会想到要用“以身相许”来报恩。
他要的是荆卿书的感情,不是恩情。
要知道当初救他会弄成这副样子,他坚决……罢了,若无那日听戏,又怎么会对这男版崔莺莺一见钟情。
可是,这追妻的张生不好当啊。
荆卿书自那天晚上后,再也没有出现在姚枫面前,每次都借口温习忙碌。
春闱到了。
为期三天的春闱,荆卿书答得得心应手,有关的应对之策姚枫都教过他,在京城,朝廷政策动向姚枫总是第一时间告诉他,然后跟他分析朝廷在其中的各种目的和考量。
说来这两年,他没有跟姚枫有过花前月下,尽讨论些国家大事了。
这次的策论考的是关于平籴法的内容,关于粮食在丰收地区和歉收地区的运转方法,如何才能避免饥荒。
前不久姚枫刚刚跟他说过,荆卿书写完分析又添了一些自己的看法在上面。
至于诗赋,他就有些为难了,写得比较一般。不过还算过得去。
荆卿书都打算好了,这次他肯定能得一个功名,到时候不管是出外做官还是去学塾教书,他都一定要带着娘从姚枫那里搬出来。
姚枫说得这么清楚明白,他要是还不识时务就说不过去了。
结束回去时,荆卿书罕见地看到姚枫站在贡院外等他。
“考得如何?”
“尚可。”
“无事,一定能中的。”
“你为何如此笃定?”难道……?
“想哪里去了,我培养了你两年,先不论诗赋,光是策论,我保证你就是头名。”
“为什么?”
“去年推行的平籴法,具体事项是我和皇上还有户部尚书一起商量出来的。当然我也不知道今年就会考,但是可能性一定很大。”
“所以,你还是……泄题给我了。”荆卿书闷闷地道。这根本不是他的真才实学。
“小鬼,你想多了吧,这两年里我跟你讲过多少政事,拢共得有两百多件吧,平籴法我只跟你分析过一次,如果你自己不记,我拿不到题目怎么跟你说。”姚枫有些好笑,这孩子现在反而单纯了。
“我今年二十了,不小了!”想起姚枫今年已经三十岁了,荆卿书就来气,逗他开心时就总是“小鬼、小鬼”的叫。
“是了是了,卿书,你今年要长成大人了,到时候我给你冠字可好?”
看着眼前这人,姚枫感慨,果然喜欢上了,就觉得没有一处不好,就连他低头的犹豫,也觉得可爱得紧。
“好。”
你能为我冠字,我也算不枉此生了。
荆卿书二十岁生辰这天,早上在荆飞羽那里吃过了长寿面,就按照姚枫给的地址去了。
竟然是一个来自怀安的戏班子。
台上,不见崔莺莺,只有一个……怪异的张生。
那张生唱的也不好,“倚我病身兮/ 三尺瑶琴,忆昨冷遇兮/ 撼我心旌,倩笑流波兮/ 岂非含情,明月酬韵兮/ 能不知我命,我知汝心兮/ 难违母命,拒我相握兮/ 推之远岑。云山阻隔兮/ 插翼难近,不得于飞兮/ 使我沉沦。”
可是荆卿书却很想笑,随口接着他唱:疏帘风细/ 传琴声,声声苦凄/ 声声恨。叹昨夜/ 星空斗转牛郎座, 银河不渡织女星。怕的是/ 夫人早晚拘管紧, 恼的是/ 红娘晨昏侍候勤。 惧的是/ 春光泄漏谤言起,恐的是/ 日后见你梦里, 瞻前顾后我悔恨,毁约有因我负荆, 细思量/ 以兄妹之情去探病, 学一个/ 彩云追月的卓文君。
台上那人已经不用猜了,不是那爱演戏的御史大人又会是谁呢?
早就该知道,这人比他还要会演,怎么偏偏就信了呢?、
“我那日初听《西厢记》,心想那崔莺莺唱的真心绝妙,柔中带刚,想必是有气节的女子,可等我初见崔莺莺,我才知,世间竟有男子如此奇秀,让我惊为天人。
那日我唱’云山阻隔兮/ 插翼难近,不得于飞兮/ 使我沉沦。’我说,我的心上人他的心远在天边,可他的人近在我眼前。我的崔莺莺心里只想着报恩,然而我这张生,要的却不是这一份恩情。“
荆卿书笑得前仰后合,为自己的糊涂。
笑完了,才问,“我姿容不如何,才学不如何,身份不如何,我何德何能得御史大人倾心?”
姚枫轻功一蹬,从台上跳下来,抱紧荆卿书,”卿书,只要我喜欢,我便要千方百计留在身边。“
“你的戏演得才真叫好。”
“过奖过奖。”姚枫仿佛没有听到这话中的嘲讽。
“嗯?”
“没办法呀,我的心上人总是想对我报恩,我若不打消他这念头,怎么看得到他的真心。”
“所以专门找人来试我?”
“就把这件事和我救你的事情抵消吧,你也别报恩了。”
“没有报恩。”荆卿书把头埋在姚枫怀里,道。
“你说什么?”姚枫以为自己听错了。
“报恩只是一个借口,我早就……喜欢你了。“
也许就是在“初见崔莺莺,惊为天人”那一瞬间。
亦或是在“敢不敢和我一起,掀了这怀安的天”那一瞬间。
动心了。
荆卿书二十岁生辰那晚,终于切身体会到了身为男子,居于人下的感觉。
初时,只觉得疼痛,而后,却情欲高涨,恨不得与眼前之人融化在一处。
姚枫三年来的夙愿终于达成,如同脱闸的猛虎,恨不得一口将荆卿书啃个干净,他寻寻觅觅这么久,终于遇见了可以相伴一生的人,如何能再等?
“啊……唔……唔。“姚枫吻住荆卿书,将他所有的呻吟封在唇齿之间。
“你的字,便叫闻音可好?”
初闻君音,便已倾心。
“好……你……轻点……啊……”
荆卿书又怎么会说不好,他倒庆幸有这一副嗓音,换来了眼前这位御史大人的倾心。
红烛帐暖,春宵苦短。
一夜无眠。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