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卷首记

【极乐三年秋】

“启禀陛下，臣有本奏。”

“原来是皇叔回来了，怎的不知会砚儿一声。安然，速给寒亲王看座。”

“老臣谢陛下。”

众臣皆知寒亲王沈无咎云游四方，无事从不轻易上朝，如今殿前上奏，恐有大动荡。

“不知皇叔有何要事？”

“禀陛下，先帝三年孝期已过，不知何时大选啊？”

“真是…皇叔一向不理俗事，怎么今儿倒操心起侄儿的后宫之事了？”

“老臣不敢，只是近日游历到了永安王的地界儿，恰逢这郡王和郡主的龙凤胎成年礼，顿时有感陛下至今只太子一个子嗣，未免有失为龙脉开枝散叶之责啊。”

“…皇叔教训的是，砚儿明白了。”

“启禀陛下，老臣也有本奏。”

“…国子寺卿又有何事？”

“禀陛下，太子殿下聪颖，就是…”

“就是如何？”

“就是还缺两个伴读陪同。”

沈棠静静看着这两个老臣一唱一和，心说之前淳于国和滑国怎么得罪你们了，以至于现在这么折腾永安王和定昌王。

“卿家所言有理，孤听闻定昌王世子姬玉，年十三，丰神秀逸，正可与棠儿相伴。至于永安小郡王，十六，虽年纪大了些，但为人温厚，倒也担得起棠儿兄长之责。”

“陛下圣明。”

“那就传令下去，着太常寺卿闵须、鸿胪寺卿楚括、礼部侍郎邓容共同督办大选之事；着太子太保冯隐筹备太子伴读入太学之事，当然，也有劳皇叔挂心。”

“臣等遵旨。”

“老臣遵旨。”

“退朝。对了，太子留下。”

…………………………………………………………………………

自从早朝过后，沈砚便一直端坐于案前，一句未言。内侍总管安然在侧侍候许久，期间太子沈棠还瞌睡打翻了两枚御盏，他真真是有些顶不住了。

“陛下…可有忧心事？”

“…无。”

“那是今日早朝议事颇长，扰了陛下休息了？”

“…没有。”

眼看话题又要沉寂下去，安然生怕这位沉默寡言的皇帝陛下憋出病来，索性斗胆拿自己开涮。

“说来也奇了，往日大臣们进言要往后宫塞人的时候您都没答应，怎么今儿个就松口了呢？难不成您也怕寒亲王那张冰块儿脸？”

“…你看不出来？”

“奴才愚钝，陛下可否发发善心讲给奴才听？”

沈棠坐在下首看着安然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就头疼，知不知道内侍官不能妄议朝政…还说人家寒亲王是冰块脸，难不成这个皇帝爸爸真是个断袖，这么宠一个…太监？

『哎呀呀，我皇后麻麻危险了啊…』

“太子，你来告诉安然。”

腹诽被抓包，沈棠险险一口茶水喷到御前。定了定神思考皇帝爸爸的问题，他突然有点想笑…

“父皇…儿臣不知，不过儿臣可否妄测…”

“说。”

“噗…儿臣可否妄测，以选秀和征太子伴读之名都是为了召两位新王的女儿儿子们进宫当人质，这样永安王和定昌王就不敢私底下作妖子了。儿臣说的可对否？”

“…尚可。”

“不过儿臣可否再问一个问题，寒亲王和国子寺卿，是不是都跟永安王跟定昌王有仇啊？”

“……”

“父皇，你别沉默呀，这是不是又涉及到什么皇家八卦丑闻了？安总管你快给我讲讲。”

“这…”看见沈砚并无不虞之色，安然方才继续讲道：“太子殿下有所不知，传闻寒亲王年少时曾恋慕一女子，后来这女子被迫嫁给了之前的淳于国太子，也就是现在的永安王。永安王妃善妒，用了些龌龊法子杖杀了那名女子和她腹中的胎儿…如今寒亲王这一上书，恐怕永安王妃有生之年再难见到她的一双儿女了。”

“…噗，这么毒？那国子寺卿呢？”

“…这老奴就不知道了。”

“父皇父皇，国子寺卿是因为啥？”

“…棠儿该回去温书了。”

“不嘛，父皇告诉儿臣，儿臣就回去温书。”经过这几日的相处，沈棠早已经摸清皇帝爸爸这种面无表情之下的微表情变化了，比如说现在…沈砚的嘴唇抿的越紧，越证明有料可挖。

“…因为我们的太子殿下过于顽劣，所以刘卿家为你找几个榜样，好好磨炼磨炼你的脾性。”

沈棠看着沈砚说话间无端咧开一抹讽笑，顿觉他这话里有话，忙不迭放下茶盏告退了。

“…儿…儿臣知道了，儿臣马上回去温书。”

『果然皇帝爸爸没有看起来辣么呆萌，哼唧你个小饼干╯^╰』

看着沈棠落荒而逃的样子，安然不禁有些感慨…一晃太子殿下也十二岁了，怎的性子越发跳脱了呢。

“安然，太子落水时的那一干宫人可问出什么了？”

“回陛下，嘴硬的很呢。”

“都处理了吧，正好太子病后性子活泼了些，换一批人也好。”

“那…皇后娘娘那里…”

“孤去说。对了，还有，把之前太子落水那个湖心亭封了，就说太史曹算过了，这个地方的水汽容易冲撞了太子的龙气。”

“陛下难道是怕…”

“闭嘴，知道就别说了。”

一想到三天前那一幕，沈砚和安然两个人都有点太阳穴疼…毕竟看见堂堂太子殿下对着自己落过水的湖边各种撒泼打滚放狠话…而且还翻白眼什么的，实在是太让人头痛了。

成何体统，这种事绝对不能发生第二次…

“陛下，可要老奴精心挑选几个可用的奴才给未来的太子伴读们预备着？”

“嗯。”

“那尚食局李尚宫那边可要老奴敲打敲打？”

“不必，皇后的人让她自己去嘱咐，左右是孤和她的嫡子，她思虑的不比孤少。”

“…哎，但愿这两位世子和他们的奴才过来之后能安分些，淳于国和滑国早就不在了，可千万别猪油蒙了心，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

“这个道理孤懂，安然你也懂，怕就怕在有些人不懂。以后多派些人手跟着太子点儿吧。”

“老奴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