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澜确实不怎么怕，他既然清醒的知道这只不过是自己的新梦境，他就知道梦境和现实的本质区别。在现实如果他被砍，那肯定会死，在他的梦境中，却不会，他虽然会感受到无法忍受的疼痛，却永远不会死。

但血腥的场面，刚才那些同学手起刀落和砍西瓜没什么两样的动作，还是让伏澜忍不住内心一凛，出现生理性反胃。

见伏澜不搭理自己，班长陈祁阳依旧热情开怀，他甚至一把拉住伏澜的胳膊。

“走吧，一起去食堂吃饭，不然一会儿没菜了。”

伏澜记得这是他们班主任常说的一句话，吃饭，要么第一个去，要么最后一个去，别中间去等，浪费时间。

伏澜看着陈祁阳白衬衫上的血液，有点踌躇，但因为脑海里思索不出自己的住处，所以任由陈祁阳拉着自己往食堂走去。

是他认识的那个两层楼的食堂，六个打菜窗口，蓝色桌椅和堆放餐盘的位置以及小卖部的位置都没有改变。

现实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确实有些怀念从前高中的日子。

陈祁阳让伏澜排队站在自己前面，伏澜身高一米七五，而陈祁阳足有一米八几，高了他一个头，这让他突然想到自己高中时候经常坐在教室角落里默默注视着自己班长的侧脸。

伏澜不认为自己是同性恋，至少高中时候认为自己不是，他那时候只是单纯的被班长帅气的侧脸和优秀的成绩以及高个子吸引。他没有过不该想的心思。

这样走神着跟着打饭队伍慢慢移动，快到窗口了，他的头顶突然一重。伏澜惊吓的想挪开转头去看。

他看到班长陈祁阳正灿烂的对他笑着，这混蛋，仗着身高优势，直接把下巴放在了伏澜的头顶上。看到伏澜惊慌沉默皱眉的样子，陈祁阳笑着说到。

“你的头发好软。”

伏澜莫名其妙，心脏狂跳间阿姨催促问他要什么菜，他迟缓的抬手随手指了个什么肉，尴尬的不知道饭卡在哪里找，真实记忆里他知道自己的饭卡被他放在了他自己租的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的小房子的书桌最下层抽屉里，在梦里，鬼知道他饭卡可能放在哪里的。

陈祁阳修长的胳膊拿着饭卡从他肩膀处伸出来，按在刷卡机上。刷卡机滴了一声。这场景，莫名有些像偶像剧里的桥段，伏澜的梦境肯定由伏澜自己的意志和幻想而来，他为自己也有这么纯情少女一样的桥段幻想所羞愤。

面对面一起吃饭，伏澜其实没有饿的知觉，虽然有味觉，但他知道他吃米饭之所以是米饭的味道，是因为这是他的梦境根据现实经验模拟出来的。

陈祁阳时不时抬头对他笑，吃东西和他记忆的班长一样，大口迅猛，好像盘子里装的是什么美味佳肴，几分钟就能干掉一大盘饭菜。

正吃着，耳边听得一声大吼，一句“操尼玛币”之后，一群人发动暴，乱，在伏澜身后用不锈钢餐盘乱砸。

把这场动乱看在眼里的陈祁阳只是放下筷子猛的站起来用手护住伏澜的后脑勺，嘴里饭菜都没来得及往下咽。有一个盘子往伏澜他们这边飞过来，陈祁阳踩着餐桌跳到伏澜座位旁边把那个盘子打到地上。

伏澜转头去看，二十多个人已经打成一团。陈祁阳站在伏澜身后将他笼罩着，弯腰在伏澜耳边轻声安慰说。

“我们拿盘子去那边吃吧。太吵了。”

伏澜不饿，而且这么大一场动乱，他根本没有了吃下去的心思。

“你不去阻止吗？”

这个梦境里，班规那么严格，而他面前的班长陈祁阳有着对同学的生杀大权，他应该有责任有义务去阻止打架才对。为什么坐视不理？

陈祁阳对他露出整齐的八颗牙齿笑。

“我为什么要去阻止？不是我们班的同学不需要我管，有我们班的同学，明天放学时自然有处决名单。我明天核对监控就好了。那是明天的任务，不着急。”

伏澜瞪大了眼睛。

明天还要处决同学？

陈祁阳看着他惊愕的神情，觉得可爱，顺手帮他端了餐盘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们来到小卖部这边的空桌上坐下。

“你为什么杀掉他们？”

伏澜知道在现实世界中，陈祁阳说的罪名，罪不至死。按道理他的梦境，不该这么极端的，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个怯懦且善良心软的人，现实中连阿猫阿狗都不忍心伤害，小时候看到猫在公路上被车碾死他还伤心的哭泣。怎么在他的梦境里，倒数十名的同学就该被处决呢？

“因为他们不仅成绩不好，还经常不遵守班规班纪。按照规定，他们就该死啊。”

“谁给你的权利？”

陈祁阳吃着红烧肉，尴尬的抓抓头。

“班主任和学校共同制定的规定啊，我们班委只是执行而已。”

“他们明明罪不至死。”

伏澜低着头说话。

陈祁阳平淡的声音委屈的解释。

“他们以后会成为社会蛀虫，对社会不会做出贡献，并且还可能伤害他人，成为社会败类，我们学校成立的一个功能就是优胜劣汰，我们必须为社会输送品学兼优的优秀人才，保留最优秀的，处决平庸无用且品行恶劣的同学是必要手段，更何况是我们这样的特尖班呢？”

伏澜被陈祁阳这一番话吓到。

因为这种思想他在他高中的物理老师嘴里听到过，因为他物理很差，有一次物理老师笑吟吟的看着他说。

“有的人就是天生蠢得没有办法教，老师用尽了一切办法他都只是睁着两只眼睛猪一样盯着你。那种人其实就不该坐在这个教室里。”

“放心吧，我看过你的成绩，在我们班应该算得上中等，再努力一点，只要不触犯班规。不会处决你的。”

陈祁阳看伏澜苍白的脸和恐惧的眼睛，好心安慰到。

伏澜只觉得陈祁阳的话让他不寒而栗。

梦境某种程度上反应的是他的意志，原来高中老师对他说过的中伤的话，他到现在都还死死的执拗的刻在自己脑海里吗？

这句话竟然能伤害他这么多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