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会儿初阳跟凌宋住的还是学校分配的四人间，日夜忍受着室友的憨憨发言与狂叫，邋遢与恶臭。

他们那层楼，是难得的，楼道的走廊里没有堆满垃圾袋的楼层。但随意打开一道门，扑面而来的都是袜子快餐杂七杂八的臭气。对此，他们辅导员给出的评价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初阳他们宿舍关系不好不坏，他除了跟凌宋比较亲近点之外，对剩下两人都挺路人的。说不上来和不和，就是磁场吸引不到一块儿去。

于是他跟凌宋两个人就盘算着搬出去租房住。

他们学校离金融街也不算远，紧挨着学校的学区房不仅贵，还有价无市，因此初阳确定了要去淮川兼职的当日，回宿舍头一件事，就是先看了看另外两个室友在不在。

确定了两人都不在后，他绕过一地的快递盒子，凑近凌宋旁边：“我们出租屋……你有什么想法了吗？”

彼时凌少正在打游戏，手上一顿操作快得飞起，哪有时间细想他的话，随口就答道：“没有。”

初阳满意了，再问：“那我找吧，离学校稍微远一点的行吗？”

凌宋心大，压根没问他为什么要远一点。一心扑在局势上的人，哪管这些，只想着离学校远点，房租还便宜，巴不得快点结束对话，于是忙不迭点头：“好啊。”

初阳得到想要的回复，心满意足走开了。

只是打从那周开始，初阳周末就没在寝室好好睡过一个懒觉。

确认下兼职任务的第一个周末，初阳起了个大早去报道，刷卡进了地铁站，还没到早高峰，地铁站里头人烟稀少。初阳咬着面包小口小口咽下，边走边琢磨出了点不对劲。

……如果说魏行哲是因为他专业留下了他，那也该把他放进技术应用部门磨，怎么会被安排到李朝手下？

初阳反射弧长，这会儿才琢磨出问题。

带着满腔疑惑走进淮川，前台接待人员极度客气：“您好，请问你有预约吗？”

初阳：“……没有。”

这也不能怪他，实在是他已经忘了，之前实习期的工作证已经过期的，新的还没下来。至于上次来，他直接连线了行政主管的助理。

他这回联系谁？直接联系魏行哲？

况且……他也没有联系方式。

初阳凑过头看接待人员的来访记录，脑子里转着弯儿，试图让前台联系李朝下来接他。

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几人整齐划一的一声声“魏总好”。

初阳心说不能这么巧吧，回回走到这儿都能撞见魏行哲。就这么想着，他转过头去。

这回不是魏行哲。

那是一张跟魏行哲有两分相似的脸，但相比魏行哲看着年纪小，正踏着步进公司。

初阳这会儿脑子不含糊了，一下就认出来，这人他见过的。在淮川的官网上。

是魏行云，好像还跟魏行哲有点血缘关系。

但不管是什么关系，反正都跟他没关系。

初阳转过头正准备重新跟人沟通，手腕突然被人一把扣住。初阳侧过头去看，只见魏行云捏着他手腕，唇角勾着笑弯了眼：“初阳吧？”

初阳：？？？

他在瞬间搜寻了脑中记忆，确认了自己绝没有跟这位魏总有过任何接触。魏行哲能记着他，那是个奇妙事宜，魏行云怎么认出他的，他是真猜不出来。但在这一瞬间，他忽地生出种打入了高层内部的错觉。

魏行云盯着初阳发懵，心说他小叔说得一点不错，就跟个小孩儿似的。他压根没等初阳开腔，转头冲接待人员笑笑：“这人是我小叔的，我带走了哈。”

一句话，说得暧昧不堪。

说着就拉着人往电梯走。

身后一圈人面面相觑。

初阳自然也听到了他的话，脑子里越发炸裂。从魏行哲邀他来淮川兼职，到魏行云当众拉他离开。最近发生的奇妙历程，对他而言太过不真实。

进了电梯初阳也不知道能跟这位小魏总能说些什么，于是就一直沉默着。魏行云察觉这气氛的微妙，但他跟他小叔一样，觉得这不是什么大问题。他笑嘻嘻没管初阳的排斥：“小叔让你来做什么啊？”

初阳心说我哪知道。但他不敢说，未来还得在淮川驻足，他不想得罪这人，于是只摇了摇头。

魏行云还欲再说，岂料电梯门“叮”一声开了，缓缓打开的门外，是魏行哲面无表情的一张脸。他像是刚好要下楼。见到两人一起来，目光依旧是淡淡的，却准确无误的落在了两人扣着的手腕上。

那目光如有实质，激得魏行云一僵，连忙撒了手：“小……小叔。”

魏行哲这才收回目光，视线又落回初阳脸上，却没停留。抬脚进了电梯里头：“你去找李朝。”

初阳这会儿才插上话，点头说好。

电梯门还没合上，魏行云果断溜了。

初阳只好跟着门牌指引，自己凭着感觉找办公室。他过去时，李朝正在办公室摆文件，像是专门在等他。

初阳盯着他手上的资料，装得若无其事：“李哥……我要去哪个部门？”

初阳那点小心思在李朝这种老油条面前压根不够看，李朝一眼就猜到他在想什么，把手里的资料码整齐了一放，推了推眼镜看他：“你知道每年淮川招多少实习生吗？”

初阳手支在桌上，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李朝继续追问：“通过面试的有多少？在部门里磨多少年才能摸到几个大项目？”

时间成本问题。付出多少时间才能得到举足轻重的收获。

初阳隐隐有点明白魏行哲的意思了。他在魏行哲身边，才能接触到更核心的资源，学到更专业的技能。

李朝收回视线，瘦小的身子靠在桌案边上：“再退一万步，你就想把正好的十几年全砸给幕后？”

此言一出，初阳彻底清楚了。这话很简单，人人都知道淘宝创始人是马云，但少有知道从策划到技术，每一步的负责人。

“你要学的东西多得很，第一件事是，明早跑个腿，跟着魏总去看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