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辞的心原本雀跃了一下，听到后面的话后心脏揪着疼。

庄洵还在缓慢地解释道，像是在对Daniel解释，也像是在对楚辞说：“我早在学生时代就喜欢楚辞了。喜欢得有点久，细算下来不多不少正好九年。九年的时间何其漫长，一个习惯的形成不过也三个月，不用想也知道，我爱他爱成了习惯。”庄洵顿了顿，就这样缓缓地对别人说他们的故事时也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悲伤，或许他真的不爱他了。“我们是在大二的时间在一起的，他跟我告白的时候，我欣喜若狂。在之后的生活中，他对我也照顾有加。只不过，男人和男人总不能在一起的，曾经的我是那么爱他，曾经的他是那么爱我，可我们终究是分了，在四年前。”

“我像我不会再爱上一个性别为男、爱好为男的人了。”

“Daniel，我和他不可能了，我和你也是。”

“Alen......”突然被下最后通牒的Daniel不知所措。

“Daniel，Danny，对不起，我真的很抱歉。我已经想好了，不要有爱，不要有结果，对我们都好。”

“Alen——”

Daniel的话还没有说完，庄洵已经把视频通话掐掉。

黑掉的屏幕，反映着庄洵的脸。

“楚辞，吃饭吧。”

楚辞放下手机，“嗯，吃饭。”

一顿饭，吃得沉默无语，如果可以用字面上的意思来解释，那么味同嚼蜡是最好的形容词了。

楚辞也睡得辗转反侧。

他今天有些反常了，那种膨胀的醋意，是他这种自制力极强的人来说，很少发生的事情。

想了很久，他才总结出了情绪如此反常的原因：他现在已经不满足于看着庄洵了，他现在想独占庄洵——拥有他的人，拥有他的心，想要让庄洵再次成为他的男友。他知道这件事很难做，但是他会努力，庄洵最后一定会成为他的男友的。

楚辞仔细地回忆了庄洵说给他和Daniel听的一大段话，终于明白自己错在哪儿了。自己应该给庄洵一个家，而不是为了安定自己的内心，强迫他打掉孩子，并且在他失去了孩子以后，还因为害怕又怀上一个孩子，冷待他、不碰他。

楚辞又翻了一个身，眼睛盯着从窗户那边倾斜而来的月光直发愣。

忽然听到一个开门的声音，以及因为睡得迷迷糊糊地有些拖沓、沉重而凌乱的脚步声。

楚辞挂出了一个大大的笑。他知道，来人是庄洵。

庄洵这人好养活，对吃的用的穿的都没有要求，唯一苛刻对待的只有睡的这一方面。

只要有人在庄洵身边看着，他就睡不着。另外，他还很认床。没有睡到两个晚上以上的床，他都是无法入眠的。想象那种想睡却睡不着的焦躁感。但是——楚辞笑得很灿烂——但是，楚辞家里并不是没有庄洵睡过的床。庄洵以前睡过的，正是楚辞现在身下的这张床。一旦知道这个家里还存在着一张床能让自己安睡，摆脱焦躁感，只要是个人，都不能抵制这样的诱惑吧。

没错，楚辞的想法是对的。

在新的大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后，庄洵怒了。

他是真的很抓狂，像他这种搞游戏设计的，经常没有好觉睡。这几天都没怎么睡好。这次终于有大段大段的睡眠时间了，但由于床的限制——他是真真的睡不着了。但是转而想想，楚辞房间的那张床他以前睡过。但是明明都分手了，还拒绝了楚辞的复合请求，再爬上楚辞的床，未免也有些不要脸吧？

庄洵虽然看上去大大咧咧，性情温和，什么都不在意，实际上他脸皮薄的很。

但是，有时候，尊严是不得不对现实低头的。

例如现在这个状况。

庄洵抓了抓自己的一头乱发，如果说睡前他的头发还乱出了造型，但是现在的头发已经真的变成鸡窝了。他现在真的很抓狂，大脑喧嚣着“我需要睡眠”，但是身体这一边又发出抗议“不，你不能睡！”再加上出门左拐五米左右就是楚辞的房间，里面躺着一个舒服的大床。

这种诱惑对于庄洵来说，简直不能拒绝。

庄洵是个有原则的人，但绝对不认死理，他认为规则是可以变通的。于是为了稍稍挽回一点尊严，他开始为自己找借口：如果我这个晚上再不好好睡觉的话，我绝对会神经衰弱的。所以，为了我的身体，这次出卖一次尊严也没有问题。

于是庄洵就踏上了寻找梦幻大床的冒险之旅。

庄洵一步一步地挪到楚辞的房门前，在把手那儿踌躇了很久，才按下——门打开了。

他很轻很轻地又把门关上，把脚步放轻，像小猫儿一样悄悄地来到了楚辞身边。

楚辞地装睡功夫一流，他把呼吸压得又绵又低，庄洵发现不了。他特意滚到了靠墙的那一端，这方便于庄洵上来，也是为了给庄洵留位置。

庄洵看现在天时地利与人和都集齐了，觉得是老天也让他来这张大床上睡，于是他就轻轻地爬上了楚辞的大床，悄悄地拉起一个小角角的被子搭在自己身上——毕竟还开着空调，不能让自己感冒了不是？——表演三秒入睡技能。

看来这人是真的困得很了。楚辞轻笑。努力不发出声音地翻了身，用目光描摹着庄洵的睡颜。

庄洵这人，睡眠及其清浅，只要人一个眼神过来，即刻醒来，就算那人是庄念也不行。

当然，也有一个人例外——就是楚辞。

楚辞肆无忌惮地用目光细细打量着庄洵。

这就是他的优势了，就算他用怎样露骨的视线，庄洵都醒不过来，这已经是庄洵的生理所认同的。这是那什么Daniel也无法比拟的。

楚辞悄悄地把搭在庄洵身上的一个背角扯回来，并且把自己的一个手臂横在庄洵的旁边。

空调吹出的冷气肆无忌惮地掠夺着庄洵身上的温度。或许是此时太累，意识陷得太深；又或许现在正睡在楚辞的旁边，楚辞的气息让他安心，原本碰到着点动静早该醒来的庄洵并没清醒过来。他的意识被埋藏在深深的混沌之中，而身体的本能又让他往热源——也就是楚辞，靠近。

楚辞看着没一会儿就滚到自己怀里来的庄洵，得到了一种极大的满足感。

他把被子给庄洵盖好，又把人紧紧抱在怀里——真害怕他逃走了，这才闭上眼睛，渐渐地也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