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不许你咒莲儿！”

一反之前的冷漠，在小柳说出“病秧子”这句话的时候，江映寒第一次愤怒地逼近了他。

不顾男孩还怀有七个月的身孕，使劲掐住他细弱的脖子，凶狠地说：“莲儿身子不好，但我会请苏州城里最有名的大夫为他调养，我，不许你再这么说莲儿！”

“呵，难道你以为我是在咒他么？我比你更希望他是个健全的哥儿，这样，你们就不至于算计到我头上，让我来当这个遭罪的产夫，为你们将来的天伦之乐熬尽心血。”

小柳深深地望向江映寒那张阴寒却不失英俊的脸，第一次看到他这么真实的表情，当初两人初尝禁果，江映寒也是这么霸道这么炽热地看着他。

他那时就觉得对方的眼神别有深意，现在他明白了，他那哪是在看他啊，分明是透过他去看自己的心上人！

因为莲哥儿体弱不能行房事，所以泄欲的工作就由他来做，又因为莲哥儿是个身有隐疾的病苗子，怀不上孩子，所以忍痛生子的活也落在了他身上。

凭什么？！

就因为他是个低贱下等的奴才，就因为他谈了场无望的爱恋，他就该付出这样的代价吗？

“江映寒，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是个这么自私的人？”

“小柳，你不要挑战我的耐性，若不是看在孩子的份上……”

“若不是看在孩子的份上又怎样？你还能杀了我？呵，杀鸡取卵，也像是你能做出的事。”

对，这才是江映寒，撕开了温情脉脉的面具，骨子里就是个冷硬至极的商人，为了给莲哥儿铺路，无所不用其极，骗自己、骗夫人、还要骗老太君。

之前想着他负了自己，总是个没什么良心的薄幸人，现在看来，他不是薄情，而是他的情都给了莲哥儿，剩下能留给自己的不过是生理性的发泄和满满的算计。

“江映寒，你要杀就杀吧，这种低贱如泥的日子我早就过够了，本来，我还等着小宝降生后，再一点点去经营生活，现在也是没必要了。”

“你跟莲哥儿说，我跟你是为了荣华富贵，为了有朝一日恢复自由身，告诉你，你把我小柳看低了！”

“我要恢复自由身，不是想飞上枝头当凤凰，是我不能让周围的人说小宝有个贱籍的爹；我要进府门，不是想邀功争宠成为你江大公子的枕边人，而是为了守在亲生儿子身边，看他慢慢长大，成为对社会有用的栋梁之材！”

“我让你帮把我娘送出府外，不是为了让你给她置办外院，花钱养老，送妹妹出府，也不是想要钓金山银山求功名俸禄，而是不愿她年纪轻轻就被拉去配种，从此一辈子陷在家养奴的泥潭，毫无生气地过一生！”

“江映寒，我跟你，不是因为你是少爷，只是因为你是你，是我小柳喜欢的人，把身子给你，不是为了拿它当筹码去勾你，把你绑在身边，而是因为我爱你，我想让你快乐，想为你生儿育女。”

“我对你的感情，真真切切，问心无愧，而你，却把它当成垃圾，还对别人说我别有目的。”

“小柳，我……我从没有说过不管你娘和妹妹。”

也许是小柳的话太过于铿锵有力，也许是他的眼睛过于明亮动人，江映寒觉得，眼前这小奴，或许真不是为了贪财求富，或许对他还有那么一两分真心。

但他终究拿捏不好分寸，但不管怎么说，只要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他都愿意退一步，多许这清秀娃子一些补偿。

毕竟，他跟自己时确实还是个雏，现在身子破了，名声也毁了，多出些银钱弥补，也是应该的。

想到这，江映寒深吸了一口气，松开了钳制男孩的手，耐心劝道：“你娘可以到府外去养老，你妹妹也会有丰厚的嫁妆，只要你把孩子给我，并保证不向任何人透露他的身世，你想要的一切就都会实现。”

你想要的一切都会实现……

小柳苦涩地咧了咧嘴，我想要什么？我想要的是一家和乐，平安快活；我想要的是红颜白发，情深不错。可这些，哪一件你江映寒能给我？

今个是把话挑明了，你不得已才许下诸多誓言，若是实情一直不被揭破，三个月后，我儿呱呱落地，等待我的就剩下骨肉分离，无家可归？

江映寒啊江映寒，你觉得我还会再相信你？再把命交到你手上叫你可劲地糟践？

不可能的，我们一家虽是奴隶，却还不至于到卖儿卖女求安定的地步，也许你不相信像我们这种贱骨头也会有志气，但那些都不再重要。

我只知道，我要离开你，我要带着小宝去过我们自己的日子，即使吃的穿的都寒酸，至少，我不会让他学的跟你一样冷漠、不近人情。

眯了眯眼，小柳笑着往后撤了撤，一字一句地回道：“不，我不接受，我会带着娘和妹妹走，从此以后，我们一家四口跟你们江府再无瓜葛！”

“好啊！你也会说大话了？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般牙尖嘴利？明明在床上，你都只会哄着我求着我，现在却转了性？难不成是在放长线钓大鱼，好去换取更多的报偿？”

江映寒大概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坚定不服摆弄的小柳，在他的印象中，小柳这破烂奴，向来都是任他予索予求的，如今却伶牙俐齿地驳了他，让他在震惊之余，还感到几丝新鲜。

他承认，锋利的像把刀的小柳比软乎乎的他更有魅力，现在，这俏丽的青年正骄傲地坐在冰冷的土炕上，身上穿着破的不能再破的灰皮袄，肚里怀着他的孩子，腿都不利索就敢跟他叫号。

这样的小柳，这样的小柳……

狠狠掐住男孩的下巴，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时就覆身上去，捉住他丰盈的朱唇，惩罚般地重重咬下。

暧昧的气氛蒸腾而起，吹散了之前的剑拔弩张，若不是男孩晶亮的眸子还透着不加掩饰的恨意，所有人都会以为他们是天地间最亲密的爱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