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妄刚才为了不被认出来，特意换了高跟鞋，哪知道根本不用伪装，对方连他的声音都无法分辨。

他自嘲地笑笑，时间无情，最容易消耗殆尽的就是过去。

曾经说就算有一百个人站在一起，只要他哼一句歌就能立刻找到他的人，现在连面对面说话都无法认出他了。

他跑得非常吃力，想到姚远可能在家哭着要找他，心里更加焦灼，干脆脱鞋赤脚奔跑。

刚走到门口，就有阵阵哭声传来，心脏不禁揪起，他打开门只见屋里一片狼藉，姚远躺在地上打滚哭闹，白色地板上被蹭出道道血印。

李天鹤站在旁边，满脸愁容地收拾沙发，见到他来，犹如见到救星。

“我可不是故意想让阿远受凉的，主要是我一碰她她就尖叫，非得要你过来，我本想给她垫个毛毯，也被她一脚踢开了。”

李天鹤摸摸鼻子，虽然姚远只跟姚妄和他亲近，但在特殊时候，他也无法接近姚远。

姚妄目光微转，果然看见姚远脚边一条皱巴巴的毯子，而在茶几上面，是一包刚拆封的卫生巾。

他叹气，下周五才是姚远的生理期，这个月提前了八天。

“我知道的，天鹤，还好你过来了，不然整个家都得完蛋。”

“嗐，跟我客气什么，我去煮面条，再给阿远泡碗黑糖姜茶，不然她又得嗷嗷叫。”

姚远是姚妄的妹妹，在8岁那年走丢，两年后被寻回，如今已经15岁，是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可她的智力却永远停在了8岁。

从前8岁的姚远是乖巧的，总粘着姚妄甜甜地喊“哥哥”，然而被找回后她的精神状况就很差，总会夜里做噩梦，尖叫着醒来，一个人待着也会突然哭闹喊叫，只有在姚妄旁边才能安心，从粘着哥哥变成了没哥哥不行。

在姚妄的照顾和教育下，姚远现在白天可以独立待在特殊育儿园或家里，但晚上必须见到哥哥，在特殊时候依赖性会更强。

比如生病的时候，再比如现在的生理期。

“好朋友”的到来意味着少女长大了，可他的阿远再也长不大了。

姚妄表情冷肃，蹲下身子对着地上的一滩活物道：“阿远，哥哥回来了，你今天的表现好像不太好。”

姚远一双眼睛肿得像是核桃仁似的，听到哥哥过来了，立刻停止了哭声，她坐起来，看哥哥表情冷酷，一头砸进姚妄的怀中，哭得更凶了。

耳边包含无尽委屈的哭声让姚妄一颗心完全软掉，只得放软语气，拍着姚远的背低声轻哄，见效果不大就唱首童谣，果然让小魔头不再哭泣。

自从三年前的那场意外后，姚妄就像是变了个人，寡言少语，目无波澜，唯一的温柔全都给了自己的妹妹，再多分一点只能给表哥兼好友的天鹤，如果当时不是这人在身边，可能他会死掉。

待姚远不再哭，姚妄把她从怀抱里捞出来，用纸巾擦干他的鼻涕眼泪，温柔教导：“阿远，今天表现实在不好哦，不过看在你很快不哭的份上，哥哥就不惩罚你了。”

“哥哥，我、我肚子好疼，红……红色好可怕！”

姚远仍旧抽抽搭搭，模样可怜地咬着下唇。

“哥哥也怕红，可是你低头看看，是你让红爬上了地板和衣服，你再闻一闻，周围全都是它的味道，你原本可以收服它的呀。”

姚远努努嘴巴，小声道歉，“哥哥，对不起，我下次一定不害怕了。”

姚妄摸摸姚远的脑袋，抽出一片卫生巾递给姚远：“去找好衣服，然后自己洗好澡，收服它好不好？”

姚远小跑回卧室，周围萦绕着的血腥气让姚妄忍不住干呕，脑中浮现出姚远第一次生理期的惨状。

最依赖的哥哥不在身边，那天的姚远哭得比以往都厉害，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流血，她害怕鲜血，以为自己是怪物，就脱掉衣服不停地捶打自己疼痛的小腹，在家中奔跑尖叫，床上、地板、沙发到处都是腥红的经血……

接到邻居电话赶回来的姚妄看见这一幕直接吐了出来，他比姚远还要惧怕鲜血。

从那以后姚妄会把姚远的生理期记录下来，每个月都会提前教她该怎么做，这次日期提前的太早，他原本打算明天休息日就和姚远说的。

“哥！睡衣找不到了！”

清脆的声音打断姚妄的思绪，他快速把地板上的血迹拖干净，用空气清新剂将气味完全遮盖住才跑去房间给姚远找睡衣。

等他忙完，李天鹤正端着热腾腾的面条出来，他忙去厨房找碗筷。

“你就坐会儿不好么，一秒也不肯歇，茶杯里有温水，喝完润润嗓子。”

李天鹤夺过他手里的碗筷放在餐桌，手指了指茶几上1000ml容量的大水杯。

姚妄失笑，心里涌起淡淡的感动。

茶里有薄荷香，李天鹤总是这么心细，他咽下一大口，想起什么似的道：“对了，我今天看到小谢了。”

李天鹤却像是听到煞神的名字，反应很大：“那个混蛋还敢回来！他当初撩完就跑，现在又回来做什么，是和你道歉还是继续腆着脸追你？！”

虽然当初那场意外不能归在谢星轨身上，但如果他能过来一趟或者提前说明自己不来了，姚妄也就不会空等一场，更不会……

“没有，他没认出我，他喊我‘漂亮姐姐’。”

姚妄垂下眸子，把假发套摘了下来。

李天鹤冷笑，“呵，三年前果然是直男发骚，真特么恶心透了，下次再看到他，先甩一耳光！”

姚妄不再接话，见到谢星轨后，心里想要倾泻的太多，不知该从哪里说起，听到李天鹤口中的“直男发骚”，还是沉默了。

三年前也不过是一场玩笑，没什么好说的。

手机不停地震动，是余多发来的微信消息。

好多鱼：阿妄，明天有份工作你要去吗？我朋友临时有事不能来了，日结300！

姚妄没有犹豫，快速回复。

YW：去。

好多鱼：呃……不过这个是咖啡厅特别活动，要穿女仆装，时间得到晚上九点，你可以吗？

YW：可以。

好多鱼：好！我也会去的，那就明早八点见！

YW：好的。

“怎么，谁又找你了？”

“是余多，她帮我找了份兼职工作，一天300。”

“噢噢，那个小圆脸啊！正好我妈想阿远了，我明天带她去我家。”

“谢谢你，天鹤。”

“跟你哥就别说谢了，不过你要是见到谢星轨那臭小子，一定喊我过去揍他！”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