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晚间将自己喝个半醉，借着酒力什么平日里想说未说的话全说了个遍，有人泪目，有人暴躁，还有人一不小心便红了脸，等真正歇下，启明星都开始在天幕扑闪着眼了。

闹钟响时屋外的天光都变成了昏黄的色彩，被阳光染成金色的云成片飘在浅蓝的天上，娄砚闭着眼将手机关掉压在枕头下，被子蒙过头朝商殷怀里挤得更紧了些，商殷将被子拢好免得透风，伸手小心绕过娄砚将那被压在枕头下的手机拿出来，将五分钟后再响的符号变成了灰色，随后满意的放回原位。

一个时辰后，娄砚蓦地睁眼迅速坐起，扶着有些酸痛的腰皱眉，不用看手机他都知道现在已然入夜，至于关掉他闹铃的元凶是谁根本不用猜，低头和商殷对视，娄砚道：“要迟到了。”

“你在乎？”商殷伸手将娄砚拉下重新躺好，道：“今夜你是主角，你不上场他们连宴也不能开，何来的迟到一说，便是真迟到了，又能怎样？”若非形式所迫，娄砚根本不想卖栾御这个面子。

“栾御我自然不在乎。”娄砚闭着眼，看上去确实还没醒，困乏得很，说话声听起来也低软温柔，“可星寂与司风还在那里。”

“嗯，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商殷在娄砚头顶揉了揉，接着道：“他们是栾御与你相谈的筹码，说不定不仅没受委屈，还被好吃好喝的当菩萨供着，你担心什么？”

商殷的声音低沉，就轻轻落在他耳边，本来就没清醒，越听越倦，而且这话似乎也有道理，娄砚打了个哈欠，又将被子裹紧了些，闭眼咕哝，“那我再睡会儿。”昨晚……嗯……不是他贪睡，这是有原因的。

而被困在九重天上的沈照和司风真像商殷猜测的那样过得这般舒坦吗？

没错，他俩真就这么舒坦。

眼看着星移斗转，笙歌宴舞已然就绪，但还没人带他们去前厅，司风拿着一大串葡萄一颗一颗的掰，“出事，没出事，出事，没出，出，没出……没出？”司风皱着眉头，肉眼可见的忧虑表露无遗，“没出事怎么还未有人过来。”

“要不要楮哥哥给你分析一下？沈照枕在花丛里随便扯了棵草朝司风晃了晃，调笑道：”你再叫声楮哥哥我便告诉你愿因。“

“你知道？呵，还真当自己是足不出户便知天下的卧龙了？”司风毫不留情的嘲讽，但偏头正好看见沈照坐起，一派闲散的模样但眼神里却是自信，还要往外蹦的话就全噎了回去，长舒一口气，咬牙切齿的挤出一句话来，“楮……哥哥，这样可行？”

“当然。”沈照拍拍身上的草叶起身，心满意足的笑道：“哥哥向来言而有信。依我之见，栾御之所以未派人前来带你我前去，并非是出了什么意外变故，而是娄砚和商殷这两个家伙晚点了。”

“……。”司风的拳头紧了紧，抑制住内斗的冲动，道：“商将军与砚先生向来守诺，怎可能会……有迟到一说。”

“他们守约是对外人的。”沈照坐到司风旁边，将刚被司风折腾了一圈的葡萄剥皮入口，润润喉咙，解释道：“换做是你，去赴一场惹人厌恶的约难道还要积极主动早半个时辰便入场给足了主办方面子？哦……忘了，你这小傻子说不得还真会。”赶在司风想一拳砸他脸上之前，沈照一颗葡萄喂到司风嘴里，接着道：“你会不会另说，但那他们定是不会，从前我约这两人打架的时候，他们可不是晚点的问题，便连来不来也是看心情，能把人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呵。”司风斜睨着沈照，唇边轻轻勾起，“真是大快人心。”竟还有人能治得了你，不愧是七哥七嫂。

“你这幸灾乐祸是不是太过明显了。”就不能稍微委婉一些……这孩子，当初一口一个楮哥哥不是叫得挺乖的吗，好好的苗子现在怎么歪了？沈照好像完全忘记了，自己在以商楮的身份行事之时几乎不和商庭接触的原因之一，就是觉得他心眼儿多一看就不省事，还有那张脸，艳丽得过了头，总让他想起另一位美而不妖的人物来，勾起些不太愉快的回忆。

这才过了多久，便一口一个小傻子的叫着，至于那张比商庭的模样还要更漂亮的面容，也觉得逗起来挺顺眼。而如今已经知道，当初那事与仪萧无关，就更没了什么膈应的说法。

“小傻子，栾御对你还不错啊。”连带着他也沾光，不仅免了阶下囚的待遇，住着豪华富丽的神殿，吃着玉盘珍馐，神侍有求必应，除了不能自由行动，其余简直像是来休假的，沈照环顾四周，一水的珍奇宝物，怕是连栾御自己的神宫都没装扮得这般用心吧。

“我对这些器物并不看重，也不知为何他总往我殿中送这些东西，大概是……为了显示自己并未苛待功臣？顺带将我这里当做了堆杂物的地方也说不定。”司风答的随便，似乎并没有将这些小事放在心上。

沈照却是悄悄暗了目光，如同不经心的随口一说，问道：“他对酆景、玄湮他们，也是如此？”

“那倒没有……。”司风抬头，疑惑的看向沈照，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难道有什么不妥之处？”

不妥之处可大了去了……，沈照心里叹气，不动声色的答道：“我并未这般说，只是觉得……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或许栾御有别的什么打算，提醒你一句要当心，否则除你之外，酆景，玄湮，秋暝，茕叶的功劳也不小，缘何偏偏待你如此。”

“也对。”司风皱眉，在心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沈照见他的表情，背过身悄悄勾了一点唇角，这下便好了，无论栾御打的什么主意，在这小傻子心里一准便是先入为主的打上不怀好意的标签。

这边两人一个心里满意，顿觉和风舒畅，神清气爽，一个在认真分析栾御到底为何对他特别，究竟安了什么坏心，门外忽的便传来一阵风铃声，一名女侍进来朝两人行礼，所传不为他事，今夜的主角姗姗来迟，如今宴席将开，请两位入席上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