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晋是来了没错，但他手上却端着一个瓷盆。

瓷盆里盛满热水，因为顾晋身体太瘦弱，力量还不足，根本端不稳盛满了水的瓷盆，他把那盆水端得晃晃悠悠，还洒了不少出来，把他的衣袖都浸湿了。

“楚、楚少，”顾晋似乎不敢抬头看着他，结结巴巴地说着，困难地走到岑修之面前，把那盆水放到床边，“那个……洗脚水帮你端过来了。”

岑修之关上书，一言不发。

“谁让你端过来的？”

“后、后房的阿姨……”顾晋低着头，语气里带着明显的难过和紧张，“阿姨说……让我记住自己的身份，以后都要好好服侍你，床被用旧的就可以了，然后……让我去端了洗脚水。”

“楚、楚少。”

岑修之觉得自己头更晕了，强忍着无力道：“说。”

“我明天可以回去吗？”顾晋声音越来越小，“住在这里也打扰了你，我只是顾家的私生子，待在这也会被人说您的闲话……”

岑修之心里的火越蹿越高，还没听他说完，一伸脚直接将地上的那盆水给踢翻了。

热水“哗啦”间淌了出来，顾晋被吓了一跳，下一刻，岑修之一把揪住顾晋的衣领，让他踉跄着跪倒在床边。

顾晋心底一紧，下意识伸手抱住自己的脑袋，以为岑修之要打他，但岑修之却只踩在了他跪在地面的大腿上，右手捏着顾晋的下巴往上一抬。

顾晋抬眼，只看到一双带着怒火的漂亮眼眸。

“顾晋，我不知道你以前究竟过的什么生活，也没兴趣了解你的过去有多悲惨，”岑修之的声音却冷得结冰，踩着他大腿的力度不小，膝盖磕着地板隐隐作痛，岑修之看到了顾晋眼底一闪而过的阴霾，开口道，“我只知道你是顾家的少爷。”

“但连一个楚家的奴仆都能指使你，你未免也太让我看得起你了。”

那语气中带着狠辣的讥讽和冷意，让顾晋心尖狠狠一颤，随即而来的是以前从未有过的屈辱和不忿。

岑修之知道，后房的侍仆一定会为难他，不愿意帮忙干多余的活，所以他要想办法激起顾晋的羞耻心和报复心。

岑修之撤回脚，但仍用手指勾着他的下巴，迫使顾晋只得仰视着自己。

他俯下身，漂亮的五官在昏黄的灯光中隐含着冰冷的精致和魅惑，说话间的气息含着清雅的淡香，神情却可怕的凌厉，在宁静而紧张的氛围里，仿佛黑夜中危险盛开的罂粟，散发着令人迷醉的香气。

“既然我答应和你联姻，就代表你有这个资格，以后不要让我看到你这副窝囊的样子，你要知道的只有一件事情，你是顾家的合法继承人，任何人都不配让你给他端洗脚水，包括我。”岑修之放开他的下巴，将他一掌从床边推了出去，平静地注视着他。

顾晋心里有什么情绪在宛如气球般慢慢膨胀，那一刹那间的悸动，疯狂生长着爬满了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