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闭的房间里，沐森已经在这坐了快一个小时，他的双手扔被铐得死死，手腕出现了一道惹眼的红印，几日来的精神折磨让他又消瘦了一大圈，两眼疲惫的凹陷着，面部长出来的凌乱胡渣，将他显得格外的狼狈。

J隔着一张桌子，坐在对面审视着他，有意无意的摸着跟前的咖啡杯，好似在耐心的等待着什么。

「我要找律师。」沐森用有些干裂的双唇开口。

J的脸一沉：「除非你告诉我芯片在哪里，否则就算是全美国最顶级的律师也救不了你的命。」

「我说过我无数次了！我不知道什么芯片！」沐森突然站起来朝他瞪眼吼到，「我知道的都已经全部告诉你了！我是被陷害，被冤枉的！你要怎么样才肯相信我！？」

「我当然知道你被冤枉的，但你是案发后唯一和他有过接触的人，命运之钻既然在你身上找到，那你很有可能知道芯片的下落，或者是那个人的去向。」

「我不知道！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我从没见过什么芯片，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你们已经把我从里到外都检查过了！到底还想要怎么折磨我！」

沐森说得尤其愤恨，全身都在控制不住的颤抖，是的，自从他被带到了这里，失去了自由不说，还每天被像怪物一样研究，不仅每分每秒的监视，连上厕所都不放过，甚至还对他进行了灌肠和胃镜等各种检查，沐森从小养尊处优，哪里被人这样对待过，这根本不是普通的软禁，而是一种对他人格的羞辱。

「沐先生，我劝你最好不要用这种态度对我说话，」J站起来一把抓过沐森的衣领，严厉的盯着他，「我理解你的心情，如果真如你所说，那你难道不知道他的身份么？！既然知道为什么又不报警！你的种种行为都让人觉得很可疑！」

「我……」沐森突然有些哑然。

如果他早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自己又怎会蠢到这种地步。

沐森不是没想过报警，可一旦想起自己吸食药物的那档子事，就唯恐报警后寞行会来个鱼死网破，但如今看来这真是大错特错了。

就算非法吸毒被抓大概也没自己现在这么糟糕，连见律师的权利都被剥夺了，况且他平日吸食的只是大麻，在加州根本就是合法的，沐森唯一担心的也只有那个小铁盒，里面装着的药丸是可卡因。

不过谁想到那铁盒被搜出来后，警方看了一眼就扔到了一旁，从此也没再过问这件事，沐森才真正意识到事情远比他想像的要严重的多，甚至完全不能和吸毒这种事相提比论。

沐森越想越乱，到底是因为自己的心虚，没有去报警，还是因为寞行伪善的手段，而被蒙蔽了双眼，这一切连他自己都找不出个答案。

那个人就像是一条蛇，艳丽的毒蛇，会吐着信子引诱对手，即可缠身亦能绞喉，大概也只有沐森自己，把这样的一条蛇，当做了无害的绳子。

J见沐森神色稍有呆滞，便一把松开了他，拿起咖啡喝了一口：「我想你可能还需时间再想一下，沐先生，通过这些日子，我相信你也察觉出了这件事非同小可，而我可以清楚的告诉你，这不是普通的盗窃案，甚至关系到整个美国，现在放在你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你告诉我芯片的下落，还有就是告诉我那个人的下落。」

「等等，」看J准备转身离去，沐森立马开口，深吸了吸气才道，「你……总说芯片，到底是什么芯片，长什么样，这你总得告诉我吧，否则就算我见过也不知道。」

J深看了他一眼，思索了片刻缓缓道：「芯片就是芯片，我想这个不需要解释，你也应该认得出来。」

什么？这算哪门子回答？沐森有些恼怒。

「既然你这样说，那我只能告诉你，我的确没有见过什么狗屁芯片，就算你们关我一辈子，也不可能得到你们想要的答案。」

「Oh，当然，」J了然的点点头，笑了一下，「那你就只剩下最后一个选择了，说出X-Maze的行踪，否则我可以保证你绝对会在这里呆上一辈子。」

「你……！！」

沐森刚想发作，就被身旁的两名警员，按在了桌子上。

J冷目打量，整理了一下衣领，淡淡道：「带他回去吧，聊了这么久，我想沐先生也应该累了，我们可以明天再继续，反正时间多得是。」

「你这个混蛋！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快放了我！你们凭什么这么软禁我！」

沐森一路咬牙切齿的大吼着被人拖了出去，J仍旧维持着自信的笑容，似乎他一旦认定的事，就从没有错过。

是的，那个人的确是条毒蛇，就因为是条毒蛇，才不会轻易的亲近人类，所以沐森在J眼里只有两种可能，不是蛇的诱饵，就是蛇的同类。

J来到监视器前，看着屏幕里的沐森进入房间，颓丧的坐在地面，头深埋在双膝之间，看不清此刻有着怎么的表情。

沐森深吸了口气，鼻头莫名的开始发酸，这个房间白得刺眼，更静得可怕，周围的摄像头，就像有一百双眼睛在盯着他。

一想到明天又会被J拉出去审问，重复同样的问题，同样的对话，自己同样一无所知，沐森真的害怕日复一日的这样无休止的循环下去，自己到底还能撑多久。

美国式的逼供，从来用的就不是刑罚，而是悄然无息的从精神上将一个人彻底摧垮。

没有自由，没有交流，没有感官，更没有隐私，失去作为一个人最基本的存在，只有孤独和恐慌侵蚀着周身每一处角落，融入血液，控制思想，甚至让你觉得这样苍白的无助会持续到时空的尽头。

沐森越想越害怕，不由抱紧了自己的躯体，眼角渐渐的有些湿润。

「为什么……」

他呢喃着，声线有些颤抖，不管多微弱的声音，沐森也知道那些监视着自己的人全部都能听见。

他不否认这是一种求饶，只因在这样持续下去，他必定非死即疯。

这寥寥的三个字，或许也包含了他太多的疑惑。

为什么偏偏是他？既然那个人要走，为什么不干脆的杀了自己？为什么要让他遭受这样的折磨？为什么……

沐森想不通，怎么也不通，每天翻来覆去的思考，如同把自己逼入了没有出口的绝地。

泪眼朦胧中，视线落在了指尖的那枚戒指上，惨白的灯光下折射着诡异的光芒。

这是他唯一没被警方拿走的东西，不是他们不想拿，而是戒指的尺寸太小而根本取不下来，这戒指被戴上时的过程他已有些记不清了，又如何小到除了断指便无法取下的地步，沐森也解释不了。

这枚戒指好似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都是因为那个人自己才落得这般下场。

沐森瞬间握紧了拳头，无声的愤恨害他不自觉的咬破了嘴唇。

眼泪从血红的双目中不争气的狂流不止，沐森知道自己彻底完蛋了，他会一天比一天衰弱，然后死在这里。

他想到了以前，想到了阮淼淼，沐森自知这辈子从没做过什么恶事，若真要算，无非就是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想掠夺一份不属于自己的感情。

难道这就是报应么？如果是，那未免也太重了些。

委屈与无助在他身上交织，那枚戒指仿佛也喧嚣着越收越紧，连用最粗鲁的话语咒骂那个人都变成了一种可笑的悲剧。

直到指间传来强烈的痛感，就像被火烧一样难耐，沐森这才猛的拉回神志，发现竟不是幻觉。

随着疼痛越来越真切，沐森不住的用力皱起眉头，脸色惨白，好像这样的力道再多一分，自己的手指就会被夹断似的。

「嘿，宝贝。」

带着魔力般的声线灌入耳际。

沐森突然抬起脑袋，全身被吓得僵硬，仅用视线打量着四周。

空无一人。

「叫的就是你，听得见吗，宝贝，是我，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