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汤喝的凤则整个人胃肠都暖了，甜点一直甜到了心坎里，可把凤则给舒坦死了。

许游把他送到家，凤则还扒着人家车窗不想走，说：“游游，晚安。”

一晚上不知道叫了多少次“游游”，许游都快听麻木了，此时百炼成钢的心毫无波澜：“晚安。”

凤则这才进了自家门，进家就洗澡，然后把自己摔在了床上。

风尘仆仆和满脸的倦容都不是装的，凤则真的是要累死了，脑袋沾到枕头就要睡过去，半梦半醒之间却又想起来点什么事情，挣扎着爬起来，然后将许久之前去博物馆拍的一组文物景物照发了个微博，这才彻底的一头栽进了梦乡。

许游开车回家，挺悠闲。

蹭了人家一顿饭，晚上不用再费心费时做饭填自己五脏庙了，他就挪出来了些时间录音。

除了和祁应川一起合作的《花未开好月挺圆》，许游手里还压和郑哲沉合作的那个《甚上尘嚣》的第三期，还有一个生日祝福，要唱四分之一首的歌。

许游觉得自己今天状态还挺不错的，打算先把歌给录掉。

进门把家里窗户都关了，他调整设备准备开工。

这个时候特关提示响了响。

“贝刀”在上一次和他互动之后整整七天没动静，可算是发微博了。

点开一看，内容竟然还是他很喜欢的文物照。

“贝刀”的微博风景照居多，整个看上去像是“山河志”似的，也会有些人物照，文物这一类很少，似乎是不太感兴趣。

许游看了一会儿照片，迟疑着点开了私聊的窗口，说：“今天还有故事讲吗？”

他不太喜欢主动和人聊天，可是“贝刀”的故事太吸引人。

然而隔了一个小时，许游歌都录完了，微博仍旧没有消息回复的提示。

许游又把私信窗口打开，说：“你拍文物和你拍风景感觉不一样，这是故宫博物馆吗？”

“我也想学了，要不你给我推荐几本书？”

消息发过去，还是没人回复。

难得今天回来的早，许游本来还想把《甚上尘嚣》的第三期给录一点，结果没心情了。

“贝刀”怎么不回复呢？

他发呆，瞅着手机屏幕不知道想什么，被电话铃声吓了一跳。

私聊的界面变成了来电显示：“我妈”。

许游轻轻地呼了口气，没全呼出去，提着半口在胸口，接通了电话，说：“妈。”

周玉洁五十出头，但是身子不大好，说话总是有些乏力感：“这几天都没给家里打个电话，公司是不是很忙啊。”

许游“嗯”了一声，关了电脑和录音设备，坐到床上抱了个枕头，但不是惬意的姿势，枕头更像是给他一个支力点一样。

“湛湛，就你三姑婆家的那个小孩儿，说是这个月去申城实习，回头我把他联系方式给你，你请他吃个饭什么的。”

许游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个三姑婆是谁，湛湛又是谁。

这门亲戚算起来真是九曲十八弯，毛估估起码十年没联系了，也不知道他妈是怎么又跟人家取得的联系。

俩人从小都没见过面，这么联系一下子怎么想都觉得很怪异，许游说：“妈，人家实习有自己的朋友同事，我都没见过他，联系什么啊。”

周玉洁语重心长，语气里满是担忧：“好歹是亲戚，你说你一个人在申城，无亲无故的，我怎么放心啊。”

许游心累。

自从他没听家里的意见回临安而是选择了留在申城，他妈就致力于把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挖出来，死命想给他在申城找到个“亲人”。

许游抠着手机说：“妈，我不是无亲无故，我有朋友，而且湛湛也不一定愿意跟我见面呢。”

“以后都在申城，有什么不乐意的！”周玉洁不高兴了，说，“我成天担心你，夜里觉都睡不好，你就不能让我放心。”

夜里觉都睡不好。

这种类似“威胁”的劝说方式许游已经经历了二十八年。

许游从小乖巧听话，从来不愿意让父母难过伤心不舒服，然而这种乖巧却渐渐成了父母用来劝说他的利器——

“我身体不好你别气我。”

“我都是为了你好，你这样我怎么放心的下？”

“读个大学就是让你跟我顶嘴气我的？”

许游牙齿无意识地咬紧了一下又松开，提在胸口的那口气和提前抱着的枕头支撑着他，让许游尽量平静地说：“好，我明天联系他，妈你早点去睡吧，失眠对身体不好。”

等挂了电话，许游压在胸口的那点气才终于缓缓吐了出去。

他把枕头埋在自己脸上，许久不想动。

凤则呼呼大睡一晚上，第二天睁开眼睛就开始拆家。

字面意义上的“拆”——把他家折腾了个七零八落，书桌跟被五马分尸了似的，好不凄惨。

他好些年没碰过基础理论类的书了，此时把书房翻了个底朝天，给许游列书单，郑重其事得堪比当年他写博士论文引用文献。

不过许游从昨天挂了和周玉洁的电话心情就不大好，必须应付着母亲出于“好意”却不由分说的安排，像是吃饱了还硬要塞东西吃下去，许游觉得十分无力。

心情不好，不想上网冲浪。

结果就是，凤则发过去的一长条消息，宛如昨天许游发给他的三条消息一样，一直处于了“未读”的状态。

凤则等了一个小时，没动静。

没，动，静。

许游这个人吧，对外的确挺冷清的，倾听的时候比诉说多许多。

但是他对“贝刀”明显要热情许多，按照他能时隔一个小时再次给他发消息这个情况来看，今天“贝刀”的回复怎么也不应该得不到回复。

玩欲擒故纵玩脱了，“小粉丝”不搭理他了，凤则吃早饭的时候都是咬牙切齿的。

这怎么就还傲娇上了！

不就是回复消息不及时了点吗！

还自称“老男人”装成熟呢，这就开始耍小脾气了！

又想到最初认识的时候许游也曾经睡着了不回复他的消息，第二天他看见人家一句解释就美得跟什么似的。

凤则快要气冒烟儿了，能立地化身成个大烟筒。

一连两天，以凤则为中心，公司的整个美编部都被低气压笼罩，美编部的人大气不敢出，其他部门的同事去茶水间都绕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