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冰释前嫌
Story: 双双丧偶 Author:年更遥 words:5106 Update time:2019-09-23 07:15:32
薄伽南回望奥德赛的那双眼睛,蔚蓝色的瞳孔像是两颗一碰就会碎的玻璃珠,他坚定地看着他,回答道。
“你是我的哨兵。”
奥德赛眼神微闪,似乎在失望,传达着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薄伽南不满,捉着奥德赛的下巴让他正视着他:“你好好说话,好好问问题。”
奥德赛眸光冽滟,像是即将落雨的西子:“这就是我的问题。”
薄伽南又是心累地叹了口气:“不是囚犯,不是玩具,更不是什么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狗。奥德赛•修,你是我薄伽南的哨兵。是我要负责的对象。”
奥德赛并没有因此而感动,反而撅撅嘴,把头埋进了被子里。
薄伽南磨牙,从被子里捞出了奥德赛:“你究竟是什么臭脾气,说两句就不说了。天天和我玩冷战,你很开心,是不是?”
奥德赛大声反驳:“明明是你在和我冷战!”
薄伽南意外地挑眉:“哦?原来你想和我说话的?那干嘛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吃饭的时候也不给个好脸色?”
奥德赛急了眼,郑重声明:“是你在和我冷战!”
“行行行。”薄伽南敷衍地点点头,“就当我在和你冷战吧。”
原来,没有和我冷战,是我自己一厢情愿。
奥德赛将头缩进被窝,时不时瞄着薄伽南的脸色。
薄伽南叹了口气,揉着奥德赛后颈的腺体:“你能不能别每次把事情憋在心里,这样我很困扰。”
“我没有。”奥德赛像小猫一般发出一声奶叫,别扭地搂住了薄伽南的腰,“是长官不……不好。”
薄伽南没有因此生气,反而请教道:“我哪里不好了?给你睡,给你吃,还给你做精神疏导,倒是你天天摆个臭脸给我看,还反过来说我不好。”
“不……”奥德赛义正严辞地捶了捶床,“长官,一点都不像我的向导!像……像……”
奥德赛撇了撇嘴,低声道:“像领导。”
薄伽南好笑地揉了揉奥德赛的头:“我一向如此,雷诺,我也是这么对他的,我并不觉得我这么做有错。”
在薄伽南的认知里,他没有用思维触手控制奥德赛的意识云是在正常不过的事了,因为他曾经也是这么对雷诺的。
可在奥德赛的认知里,他的向导应该时时刻刻用思维触手控制着他不让他暴走,这才是正确的,因为他一直都享受着这样的待遇。
这就是他们两矛盾的地方。
“我……我不是雷诺上将,所以,长官您是不是应该因材施教?”奥德赛鼓起勇气,向薄伽南问道。
“因材施教都被你说出来了。”薄伽南笑了笑,他惬意地侧躺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奥德赛。
奥德赛也受到鼓舞,侧躺了下来,静静地看着他。
薄伽南的目光悠远,声音空灵仿佛从某个山洞中传出:“奥德赛,你有没有觉得明明你不喜欢我,明明你不愿意和我结合,但每次最先发生结合热的人都是你。”
奥德赛一怔,惭愧地低下头。
高级哨兵对低级向导有着难以言表的吸引力,反之亦然,高级向导对低级哨兵也有这样如同春药一般的功效。
在结合时,最先产生结合热的那个人的能力一定是比另一个人要低,也就是说他奥德赛比薄伽南的能力低。
曾经年幼无知时,大言不惭的说着薄伽南并不一定配得上他,但如今真正和他在一起了,才知道众人对薄伽南的青眼高望是源于他无法撼动的浑厚实力。
一时间,奥德赛竟有些沮丧,因为他居然配不上薄伽南这个认知。
薄伽南乘着奥德赛在思考的时候,提醒道:“哨兵的能力不是一成不变的,你知道吗?”
所以,薄伽南是为了锻炼自己,所以才不控制自己的吗?
“我……”奥德赛激动地深吸一口气,信誓旦旦地握住薄伽南的右手,“我会努力的,我会成为配得上长官的哨兵。”
少年的眼里像是一片湛蓝色的天空,炙热的阳光烤在薄伽南的脸上,让稍冷的深夜添上了一丝温度。
“配不上也没关系。薄伽南选哨兵又不是看这个的。”薄伽南的眼中闪过微芒,他将鼻尖埋在奥德赛的发丛中,轻嗅属于他的味道。
“那……那是……”奥德赛的心跳加速,也不知道在期待些什么。
薄伽南微微一笑,点在奥德赛的唇上:“看我愿意。”
就像他不愿意成为深情默罕默德的向导,所以两次都没有选他;就像他愿意成为万年吊车尾的向导,所以不管多少人反对,仍是和雷诺结合。
那奥德赛是不是可以认为,因为他愿意成为自己的向导,所以不管他是犯人还是少将,只是因为他是奥德赛•修,所以薄伽南愿意当他的向导?
奥德赛也不知道为什么之前郁闷的心情因为薄伽南的这句话一扫而空,他将脑袋埋在薄伽南的胸膛暗自窃喜,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薄薄的唇角翘得老高。
“别像个小孩子一样。”薄伽南被奥德赛挤得不大舒服,将他从自己胸膛里捞了起来,埋汰着,“明明比我高,别老像个小孩一样往我怀里钻。”
奥德赛撇撇嘴,躺回了原处:“我本来就是小孩子。”
“这时候倒是承认得很快。”薄伽南伸出手摩挲着奥德赛金色的眉毛,温声道,“还有呢,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奥德赛见薄伽南的心情不错,得寸进尺地搂住他的腰,向他要求道:“我和雷诺上将不一样,所以能不能不要像雷诺上将那样对待我。我……我会努力成为配得上您的哨兵,可您不能那样………那样对我。”
薄伽南无语:“哪样?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就是凶我!”奥德赛委屈地瘪嘴,“圣托卡伊教授说的对,我不是您以前那个温顺的哨兵,我是个一点就爆,你凶我也凶的哨兵,所以能不能对我温柔一点,这样……或许……”
其实奥德赛也不知道自己真正需要什么,按理说,薄伽南对他其实很温柔了,冷战的是他,给他摆脸色的也是他,不理解他的还是他,可奥德赛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他总觉得薄伽南似乎并不是他的向导。
“行行。以后我会改的。”薄伽南满口答应,又深刻地向奥德赛检讨自己,“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我不喜欢解释,但以后我会尽量把我的想法解释给你听的。”
薄伽南的眼神有一丝的疲倦,奥德赛什么事都喜欢闷在心里的毛病更加剧了他的狂躁症,这几天里他一天天地看着他的意识云从淅淅沥沥的小雨演变成狂风呼啸,大雨倾盆,可他仍是将一切都闷在心里,窝在被窝里兀自想东想西。
他以为按照奥德赛的级别,他会想通的,可没想到,他越想越暴躁,今日若是再不做些疏导,真的可能会发生一些他不可挽回的悲剧。
奥德赛终究不是那个会站在他的角度考虑问题的雷诺,所以,他为了自己的新哨兵也要做些改变。
薄伽南轻哼了一声,问着明显心情舒畅了不少的奥德赛:“没事了?”
“嗯。”奥德赛点点头,眨着眼睛盯着薄伽南。
薄伽南松了一口气,揉了揉太阳穴:“那小离的问题?”
奥德赛伸出手,捂住了薄伽南的嘴,他摇头拒绝:“不要说了。”
“为什么?”薄伽南扯开奥德赛的手,皱了皱眉。
奥德赛露出沮丧的表情:“好不容易冰释前嫌,我不想因为小离的问题又吵架。”
“您有您的理由,我也有我的顾虑。”奥德赛吸了口气,昏暗的灯光照在鼻尖,一点点殷红。
他背过身,声音里参杂着不可抑制的颤抖:“所以,长官,我们睡觉吧。”
这种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的方式倒让薄伽南意外,他一向以为奥德赛是个梗着脖子绝不会退缩的刘-胡-兰,至少在和他结合这方面是这样的,与他争论哨兵和向导关系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唯独在小离这件事上,他的表现却是懦弱的。
薄伽南从背后抱住奥德赛,将下巴搁在他发抖的肩膀上,轻声问他:“奥德赛少将,请问是先有国还是先有家。”
奥德赛吸了吸鼻子:“国家国家,先有国再有家。”
薄伽南满意地恩了一声,继续道:“所以,你为什么这么害怕他们家破人亡?你知不知道如果小离不去伦敦塔,整个国家都会分崩离析?”
“哪有您说的那么夸张!”奥德赛瘪着嘴,不服气道,“缺一个向导又怎么会出事。可家里缺了这孩子……”
薄伽南打断道:“就是会出事。”
薄伽南叹了口气,脑袋歪在奥德赛的肩膀上:“我刚觉醒的时候,也不肯去伦敦塔。那里那么苦,也没有妈妈在身边,所以我有偷偷拿着自己的向导素逃走。家人团聚多开心啊,我们一家三口就准备逃离塞博塔星,到一个他们抓不到我们的地方去生活。”
薄伽南的笑容变得有些苦涩:“要知道除了伦敦塔还有许多与伦敦塔对着干的组织,而我这种心智还未成熟,向导力却强大的小孩就是他们的香饽饽,所以我还没上飞船,就已经家破人亡了。”
家破人亡四字被薄伽南讲得风轻云淡,仿佛这并不是他的经历,奥德赛却能感受到这其中撕心裂肺的痛苦,他转过身,抱住薄伽南,闷声道:“对不起。”
“为什么和我说对不起?是我该说对不起。如果我乖乖待在塔里,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我的父母除了不能时时刻刻见到我,但起码他们能好好活到老。”薄伽南回抱住奥德赛,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颊,“其实,也并不只是这个原因。”
“秦淮他们并没有像我这样身世坎坷,但他们仍是选择成为了塔的守护者,你猜这是为什么?”
奥德赛思考了一会儿,摇摇头。
“因为你们。”薄伽南亲了亲奥德赛的额头,“作为优等生的我们经常负责看管静音室里的哨兵,他们有的是死了向导的,有的是受了重伤,无法自己建立隔绝屏障保护自己的。”
“你无法想象静音室有多少哨兵等着我们的疏导,我们常常忙得脚不沾地,却也未见好转,更甚至有的时候要亲眼看着一个哨兵走向神游乃至爆体死亡,可我们却有心无力,我们想着如果再多一个向导大概会有所不同,或许能救更多的人。”
奥德赛拧了拧眉:“但……但你们也不能强迫别人啊。”
“可是,如果不强迫的话,会死更多的人。向导并不需要依附哨兵而活,如果不是这项制度,不知道有多少向导会无情地像个普通人一般活着。但哨兵却需要向导,他需要向导引导他的情绪,而哨兵的数量远比向导多得多,这就是问题的关键。”薄伽南惆怅地叹了口气,“本来就不多,还有人不愿意,哨兵的生存环境太艰难了。”
奥德赛还是不解:“所以,你们就这么搞强迫?”
“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之前,强迫的确是最好的办法。”薄伽南笑了笑,满不在乎道,“你知道伦敦塔里的向导有多可怜吗?解决性欲还得去专门的小房间,那里有专门的机器人回收我们的向导素,然后做成……”
薄伽南坏心眼地在奥德赛耳边吹了口气:“小白片。”
奥德赛感到了食物正从自己胃中涌上喉咙口,一阵阵反胃的难受激荡着他的大脑,让他忍不住觉得恶心。
薄伽南轻轻拍着奥德赛的脊背安抚着他:“别这样。也有正儿八经从我们腺体里提取的,每个月一次,也许你吃的那个不是呢。”
正当奥德赛有所放松时,薄伽南又说道:“不过你在静音室迷迷糊糊的状态里也吃了好几片,也不知道……”
“唔……”奥德赛捂住了嘴,怨念地盯着薄伽南。
薄伽南好笑地揉了揉奥德赛的头发:“即使这么多明文规定,仍旧是有那么多我们无能为力的哨兵死在我们的面前,就是这样看到过这么多血淋淋的现实,一代又一代曾经被剥削无法理解阁老们的向导最终也变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样子。”
“可他们不后悔,多救一个哨兵,不仅仅是一个哨兵那么简单,他身后可能背负着一个区,一个镇的安危。所以,你能明白伦敦塔对向导毫无人性的执念了么?”薄伽南揉了揉鼻尖,嘴角勾起嘲讽的笑意,“我知道这很奇怪。就像是被拐卖进大山被人强迫生下儿子的女大学生等自己的儿子长大后又重新拐卖了和她类似的女大学生当他儿子的媳妇。”
薄伽南翻过身,无奈地看着天花板:“我们也想改变。可却什么也改变不了。仍旧有许多向导不愿和哨兵结合,仍旧天天有不少哨兵爆体而亡。曾经在伦敦塔下发过誓言,要改变向导没人权问题的又不止我们七个,历朝历代寻了无数种方法,尝试过多少次改变,仍然只能委屈向导们,强迫他们和哨兵结合。如果说哨兵是子弹,那向导就是能够让子弹发射的板机,只有二者合一,这样国家才能得到安定,小家才能够安康,你能明白吗?奥德赛?”
奥德赛像是睡着了一般,没有出声,可薄伽南知道他并没有睡,他或许还是不认同这样的强制手段,又或许明白了但心中还是不痛快,薄伽南也不想去追究他到底是哪一个状况,理解不理解,伦敦塔还是这样运作着,不会因他一个人而改变。
奥德赛稀索着翻来覆去,在短暂的挣扎后抱住了薄伽南的腰,安静地靠在他的胸膛上。
薄伽南松了一口气,也抱住了他:“想通了?”
奥德赛点点头,软绵绵的头发在薄伽南的下巴上轻挠。
“好。”薄伽南弯了嘴角,双手探进奥德赛的腋下,尝试着让他坐起,“这里太硬了,我们去你房间睡。”
奥德赛眨了下眼睛,摇头:“不硬啊。”
薄伽南低下头,眼底又是那深不可测的笑意,紧接着,奥德赛就感受到了和之前躺在这张床上时一样的酸痛,让他坐立难安。
“走吧。”薄伽南轻声笑了笑,揽着奥德赛的肩膀,吻了吻他的脸颊,“改天我们去家具城看看,买个舒服的大床回来。”
“今晚还有兴趣吗?”看着奥德赛呆滞还未反应过来的模样,他的眸光变得暗沉,性感的嗓子贴在他的耳边问道。
这么明显的暗示奥德赛自然是听出来了,他按耐住跳动不安的心脏,点了点头。
薄伽南勾起坏笑,在他耳边吹气,继续问道:“那你在上面,还是我在上面?”
奥德赛愣神,他是很想说他在上面的,可却发现自己似乎完全不得章法,明明一直在上面的人,可好像根本想象不出自己在薄伽南身上是什么样的情形,甚至首先该做什么都有些模糊。
可他又不想次次都在下面,因为他才是哨兵啊,他才应该是在上面的那个。
奥德赛想了很久,随即盯着自己的脚尖,摇了摇头:“没……没兴趣了。”
薄伽南也不拆穿,捂着嘴偷笑了一下,点点头:“好,那直接睡觉。”